殿门砰的合上,察觉到谢蕴并没有要追出来收拾他的意思,殷稷这才松了口气,心里有些懊恼,这事被谢蕴发现了,应该是办不成了,太过可惜。
但可惜过去,他又隐约觉得刺激,不知道晚上回来后,谢蕴要怎么罚他……
他既期待又忐忑,一时间心情十分复杂,好一会儿才平复了情绪,一抬眼却瞧见宫人正僵在原地,惶恐又困惑地看着他,心里想什么都写在了脸上。
皇上在自己宫里为什么鬼鬼祟祟的?
皇上做事肯定有自己的理由吧。
皇上的事岂能好奇?你们不要命了?
殷稷抵唇咳了一声,慢慢站直了身体:“来人,摆驾清明司。”
宫人们这才动作起来,纷纷继续手里的活计,仿佛刚才根本没有失态过。
玉春连忙传了銮驾,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往清明司去。
里头薛京和郑寅正在审问萧赦,即便身处牢狱,他身上也不见多少狼狈,一身镣铐之下,是对功败垂成的坦然,倒是比当年弟弟萧敕要从容得多。
“说吧,滇南那边谁是你的同伙,京中那些刺杀皇上的刺客,是不是你们的手笔?窝点在何处?都交代清楚了,我给你个痛快。”
郑寅拍了下桌子,虎目凛凛地瞪着萧赦,对方却只合眼养神,半分要开口的意思都没有。
他脸色一沉,眼底生出愠怒来:“真是不长教训,三年前抄家流放的罪没吃够是吧?现在还嘴硬……摊上你这么一个族长,萧家可真是好运气。”
“夏虫不可语冰。”
萧赦盘膝坐在地上,他年纪太大了,这三年的东躲西藏,让他看着比真实年纪要更衰老,整个人都透着腐朽,可他眼底却仍旧带着上位者的睥睨。
他斜视着郑寅,对他的指责满是不屑,话里也充满嘲讽:“你这等微末小卒怎么会知道我萧家的鸿鹄之志?祖宗基业,决不能就此衰败,我等所为,虽结果不如人意,却对得起列祖列宗。”
“不见棺材不落泪!”
郑寅气地抓起了墙上的鞭子,却见薛京抬了抬手。
“何须动怒?”
他起身绕过桌案,在萧赦面前半蹲了下来,“既然萧老觉得对得起列祖列宗,那不如等你萧家满门抄斩之日,我将你萧家祖宗的牌位请过来,让他们亲眼看着你们萧家是如何灭门绝后的,可好?”
萧赦浑身一抖,刚才还油盐不进的人,此时却被这句话刺得险些维持不住脸上的冷静,可他却还是咬着牙没有开口。
可他身后还关在牢房里的萧夫人却忍不住了:“你方才说满门抄斩……那宝宝呢?她什么都不知道,她从来没有参与过这些事情,萧稷不能杀她。”
薛京垂眼轻笑,目光落在自己手背上,秀秀这丫头气他没说谢蕴姑姑回来的事,抓着他的手画了一堆花钿,说是尚服局研究的新花样,拿他试一试,此时他那手背上花里胡哨的,金的银的红的,各色花样都有,瞧着十分精彩……也十分丢人。
洗倒是简单,水一冲就没了,可他不想洗,那丫头画的时候可是很用心的,就这么洗没了,多可惜。
所以今天,能不用刑还是不用刑得好,不能让血迹污了这花样。
“夫人这话说得见外了,”
他后退一步靠在了桌案上,眼睛仍旧盯着自己的手背,不得不说,虽然这花样太多,看得人有些眼晕,但仔细瞧瞧还是精致又别致的……秀秀果然有才华。
他勉强将注意力从手背上收回来,淡淡一瞥萧夫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既是你萧家的女儿,怎么会有不一样的结果呢?”
萧夫人脸色大变,神情变幻一瞬后咬了咬牙:“若是我们交代,可能留她一条命?流放冷宫都好,只要她活着就行。”
萧赦大怒:“无知妇人你给我住口!那都是效忠我萧家的死士,你若是出卖了他们,他日萧家要如何东山再起?”
“子孙都要死绝了,”萧夫人也忍不住怒吼,“你还想着东山再起?你拿什么东山再起?!”
萧赦被这句话气得发抖,挣扎着要站起来,可身体毕竟已经行将就木,他几番尝试还没能爬起来,只好坐回去继续责骂萧夫人。
萧夫人不管不顾:“当初我就劝你收手,你不肯听,现在连女儿都要搭进去……我十月怀胎,受了多少苦才得了这么一个女儿,我不能看着你害了她!”
她挣扎着看向薛京:“你想知道什么我都说,但宝宝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她已经嫁进了皇家,她不是萧家人了,你告诉萧稷……不不不,皇上,你告诉皇上,以往萧家对他诸多不起,我和他赔罪了,你让他不要迁怒宝宝,行不行?”
薛京张了张嘴,正要开口,耳朵却忽然一动,嘴边的话顿时咽了下去,他抬脚出了牢房门,画满花钿的手轻轻一抬,暗吏便会意,将长廊里的火把次第点亮,不多时殷稷颀长挺拔的影子便出现在了长廊上。
“恭迎圣驾。”
殷稷微微一抬下颌,算是免礼,薛京连忙让开路,落后一步跟着他进了刑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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