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人指望着姜星火有了这些收获,就能感到满意,觉得不让姜星火空手而归,就算是交差了。
实际上,这项工作在暗中仍受地方士绅的操纵,他们与胥吏和差役朋比为奸,通过刚才姜星火说的那些诸如“缩弓”等猫腻手段大肆欺隐,这些手段非常隐蔽且小心。
可清田这种沿丘履亩的工作,本来就是一桩极为具体繁琐的工作,其中又必须经过许多环节,使用若干人员,即使县官奉公无私,而且亲临现场以督导,也不可能将胥吏差役的这些手段都洞察出来,更何况,大部分县官,要么如嘉定知县这般摆烂,要么就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所以,松江府里的华亭县、上海县,这种变法派能够基本掌控的地方还好,一旦到了掌控力度没那么大的地方,这里面的东西可就大有说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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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如果想要这些熟知当地情况的胥吏和差役认真干活,不搞这些欺上瞒下的小手段,那就只有一个办法。
——杀!
这些人在下面奸猾惯了,恩没用,威没用,赏赐没用,惩罚也没用,能触动他们心灵的,只有人头。
“念名单。”
陈福用颤抖的声音,一个名字一个名字地念出来,都是在场的胥吏和差役,甚至还有有官身的官员。
每念出一个名字,旁边全副武装的甲士便会将其押解下去。
“王安。”
“赵宝山。”
“李庆。”
陈福一个一个点名,很快,一共三十余人都被抓了出来。
这些胥吏和差役,大多都是嘉定县内土生土长的,在嘉定待得久了,自然是知道嘉定的一些规矩,也知道如何应付,但眼前这个阵仗,他们的脸色顿时就煞白了,心底更是发凉。
他们都是胥吏和差役,本身就没有什么官职,平时也就是混吃等死罢了,就是真做坏事,料想也轮不到他们头上,可是这次显然不是这个逻辑。
当最后一个名字念完后,现场寂静一片。
因为最后一个名字,正是陈福。
这位县丞的心猛烈跳动几下,然后跪倒在地:“国师饶命!”
“饶命?”
姜星火淡淡问道:“你们这些人从中作梗,暗中阻碍清田的时候,怎么不想想有什么后果?”
陈福吓得浑身发软,他很清楚这位国师的性格,是真的敢杀人的,别说他一个正八品县丞,就是隔壁常州府的四品知府丁梅夏,也是一样人头落地,如今坟头草都老高了。
“国师明鉴,我等绝非从中作梗。”
陈福急忙辩驳。
姜星火冷笑一声:“你说不是就不是?”
说罢,却有几名胥吏、差役,以及随行的税卒,把这些人所做之事一一指出。
“国师,您看,我这就把他们拖出去砍了?”
在大明,砍头并不是最重的刑罚,对于很多罪犯来说,砍头反而是一种幸运,因为还有很多更残忍的刑罚,而且这还仅仅是针对罪犯个人的,如果从扩大范围来看,花式株连的惩罚是更严重的,诛九族、十族乃至夷三族,应有尽有。
只要是判了株连,其家眷也会受牵连,家产财产都充公不说,整个家族会跟着遭殃,而他的妻儿也会成为阶下囚甚至进入教坊司。
姜星火不是那么残忍的人,如果是平时,这些人的行为,也够不上砍头,最多就是打上几十大板,然后生死由命。
但现在不一样。
现在是推进清田工作的关键时期,南直隶和浙江是试点,清田工作要在五到七年内,在整个大明的范围都彻底完成。
如果开头就开歪了,对于这种事情有容忍,那么以后根本不可能认真执行下去。
所以这些人,必须死。
“杀。”
姜星火面无表情地吐出一个字,自有如狼似虎的甲士抽出腰刀,按着脖颈子便是一刀下去。
这些胥吏和差役见到同僚被杀,也不管什么了,都在奋力挣扎。
但结局很明显,这些胥吏和差役下乡回来都气喘吁吁,哪里抵抗的住专门负责战场上杀人的甲士,不到几息功夫,就已经被斩尽杀绝了。
看到这一幕,所有幸免的人都傻眼了,这位国师,竟然如此凶狠?
这一刻,在场所有的胥吏和差役,再也不敢有任何的异议了。
不过,也有不少胥吏和差役,心里不服气,毕竟这件事情,虽然是和士绅勾结,但其实是默认的潜规则,何至于死呢?
不过他们也很快闭嘴了,因为这些人也不过只是小喽啰,不足为虑。
等到最后一具尸体被拖出去,陈福这才抬起了头,看着地上一道道鲜血淋漓的痕迹,心底有些悲哀,也有些愤怒。
他们被用来杀鸡儆猴了。
毕竟在他看来,这些事情,就算是朝廷重视,可该处理的都处理了,丈量的时候有点小动作,偏向士绅一些,不是很正常的吗?
然而,他做梦也没有想到,事情会演变成现在这个样子,这些胥吏、差役和小官竟然全都被处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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