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星霜到粥棚的时候,一锅锅的肉粥刚刚熬好,下人们正准备舀粥,粥棚外已经排了很长的队,耿星霜看着外面排队的百姓,面上虽仍有愁苦之色,但是很多人却在互相攀谈,也并不着急往前挤。
“他们在说什么?”耿星霜问已经撸着袖子准备去帮忙舀粥的金宝。
金宝仔细一听,转述道:“有的在说昨夜下了一夜的大雪,天一亮雪就停了,而且太阳还出来了,新年第一天天就放晴了,这是个好兆头。”
“有的说本以为去年年关那段时间难熬,说不定会饿死,没想到不但没饿死,新年第一天还能吃到肉粥,希望今年风调雨顺,镇垚军能大获全胜,将垚幕打的不敢再踏进大宁疆域一步,他希望今年冬天每一顿都在自己家里做饭吃,有米有菜,过年时能有几斤肉再加一条鱼,那就再好不过了。”
……
金宝转述着,问耿星霜,“姑娘,他们说的应该可以实现吧。”
他们的希望,如此简单,只想要吃饱穿暖,却又如此不简单,因为这是在大宁最北的城池,一入秋,便和垚幕人时有摩擦,小战不断,大战亦不算罕见。
“若是这次祝将军他们能打下高丰,朝廷派兵驻守,苍城起码可以安生几年。”
高丰离垚幕都城垚城的距离,比苍城还要远,虽然两地之间还有垚幕其他小城池,但是没有高丰这条必经通道,以及最重要的补给点,垚幕想要再出兵攻打苍城,就得绕过高丰,从大漠穿行,难度将会直线上升,如果镇垚军能大败垚幕岌王戈埌所带领的垚幕军,无论是杀了戈埌还是抓住他,让他成为大宁的俘虏,对于垚幕来说,都是不可估量的损失,几年内他们很难恢复元气。
“所以镇垚军这一趟远征很重要。”展佩说道,“成则扬我大宁国威,震慑垚幕,令其再不敢妄动,败则……”
展佩没说下去,但是她们心里都明白,一旦失败,镇垚军不知能回来多少人,包括祝将军在内的将领,就算回来了,也有可能要面临着朝中大臣们的口诛笔伐,而垚幕将会更加猖狂,甚至不需要等到入秋,一旦高丰城的兵力休整结束,就再次进攻大宁,也未尝不可能。
金宝有些疑惑,想问什么,但是粥棚渐渐忙了起来,她忙帮着舀粥,便没有再问。
直到上午的活都结束,耿星霜也将自己管的几个粥鹏的账目都理清并记录在册,回到辛府用午膳,之后午歇时,金宝才找到机会和展佩说出自己的疑惑。
“镇垚军这次出征,就算做了万全准备,也可能会失败的,对吗?”
展佩点头,“虽然我们都希望镇垚军捷报频传,大胜而归,但是战况随时变化,高丰城毕竟是垚幕的地界,谁也不能保证镇垚军百分百能够获胜。”
“可是我看无论是祝大姑娘,还是我们姑娘,似乎都不太担心,照样忙自己的事。”
展佩忍不住敲了敲金宝的脑袋,“亏你跟在姑娘身边这么多年了,姑娘是什么性子你还不知道,她就算心里担心,也不会时时放在嘴上,况且难道因为担心,就什么也不做了,只顾着担心了,再说,担心有用吗?既然无用,还不如先顾好手头上的事,专注眼前,对于尚未发生或者现在不知道答案的事,只需耐心等待……”
一阵长啸声打断了二人的谈话,不待二人反应过来,在屋里午歇的耿星霜已经披着披风,趿着鞋急匆匆的跑了出来。
耿星霜一出屋门,仰头就看到一抹白从空中俯冲而下,直落到开的正艳的梅树上,扑簌簌掉落了一地的雪沫和红梅,而那抹白在看到耿星霜后,立刻从梅树上扑腾着往前飞,头顶上的那丛绿羽在午后的冬日暖阳下,绿光莹莹,似乎比以前更加油光水滑了。
“嘎嘎”两声,绿喜自动切换叫声,将呆愣住的展佩和金宝唤醒了。
“姑娘,是绿喜,绿喜回来了!”金宝激动的就要去叫耿星霜,这一回头,脸色一变,焦急又担心的催促道:“姑娘,快回去穿厚衣裳,这么穿可是要冻着了。”
耿星霜确定自己刚刚在迷迷糊糊的睡梦中,听到的那一声啸鸣声不是自己的梦境,而真的是绿喜回来了,她便放心了,朝绿喜招手,高兴的唤道:“绿绿,快来!”
她激动的竟然使用了让人有些肉麻的叠字了,正想改一下口,就见绿喜欢喜的朝她这边扑了来,显然,它很喜欢这个新称呼。
算了,久别重逢,先让它高兴一下吧。
即便很欢喜,绿喜也注意控制了自己的力道,看似是扑过去,在脑袋挨到耿星霜的披风时,便停了下来,否则以它的体型和力道,耿星霜非得被它扑倒不可。
不过这种情况只在红福那里发生过,绿喜一向很靠谱。
所以金宝才没有阻止它。
耿星霜带着绿喜进了屋,金宝忙拿了袄裙让她穿上,“姑娘,这天这般冷,你就穿着中衣披着一件披风就出去了,这要是冻病了可如何是好!”
金宝絮絮叨叨的,耿星霜刚想说没事,就打了个喷嚏。
这下金宝更紧张了,耿星霜着急看绿喜以及它带来的信,忙道:“你去找徐嬷嬷抓一副预防风寒的药,熬了我喝。”
她也怕自己这大过年的生了病,生病可是要忌口的,之前备下的烤肉可还剩了很多呢,再说也耽误事啊。
“姑娘这次倒愿意喝苦药汤子了!”
“好啦,快去快回!”
金宝急匆匆的去了。
耿星霜将绿喜浑身上下打量了一遍,又扒拉着它那厚厚的羽毛仔细的检查了一遍,没有发现任何伤痕,倒是看到它身上藏着的三封信。
其中两封信封塞的鼓鼓囊囊的,显见里面的信厚的很,另一封比较薄。
她的目光快速在两封厚信封上扫了一下,一封是写给自己的,署名是她大哥,她松了一口气,大哥还能写信给自己,显然他没有被那场兵变牵连,起码现在他是自由且安全的。
另一封则是祝颜的信,是她娘善宁郡主写的。
祝颜还在休息,显然她昨夜也没睡好,耿星霜也没急着喊她,将她的信放到一边。
再拿起那封薄信封看,也是写给自己的,不过看到署名时,耿星霜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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