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艰苦卓绝的陆军,吴国的海军就好比散养的家禽,平时就守守边防,跟跑到海上的流寇小打小闹——这点打闹都还要省着,怕把流寇打完了没事干,被朝廷罢员。
有道是“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吴国海军从诞生之日起就在蹉跎岁月,多年来也没啥长进,若此时魏国丧心病狂再搞一场海战两边夹攻,恐怕东海三州也只能“徒伤悲”了。照大吴这海军先天不良后天不足的架势,就是亡羊补牢也有点晚了,所以沉静颖悟的方将军才会一惊一乍。
何子鱼望着地上的碎纸屑,一巴掌糊到方逊肩上,方逊没时间跟他周旋,急忙去给吴霖写信。
祸不单行,海防的问题还没解决,押去密、筠二州的粮草又被人劫了,护送粮食的士兵全死在路上。西北军每天都要吃饭,等不得朝廷那慢条斯理的二次补给,聂驰不得不把身家掏出来,养活了十几万张嘴巴。
琅中巨富两月之间就倾没了一半家产。这两个月里筠州丢了一半,劫粮的人被方逊找到了,都是从梁州过去的流民,大大小小竟有一百来号人。
何子鱼知道消息后一下子跪坐在地。
这天那劫粮的几个头目被拉上刑场,只等太阳爬上中天,一颗颗脑瓜就得瓜熟蒂落,现场人山人海,那几人厉声质问判官:“何子鱼把我们的土地丢了,凭什么他还活着?”
“我们没地种,也没人管我们死活,吃官家一点粮食怎么了?”
“我们交了那么多赋税都去哪了?谁来替咱们说个理吧!”
人群里有人迟疑道:“这些人分明是青头山的山匪啊……”
青头山纵横十里,山势险峻,所谓穷山恶水出刁民,青头山这险恶之地不仅出刁民,还变本加厉养出一窝子穷凶极恶的山匪。这帮山匪驰骋方圆二十里,行事异常干净利落,往往打家劫舍完还连带满门抄斩的,那方圆二十里可是一家人户都没了。
这伙人去年浪迹到更远处的城镇劫掠,那鼎鼎大名才又重见天日。
何子鱼哪知道这些啊?他面无血色的望着那七八号人,哆嗦着朝前走了一步,被人一把拽出去。
“你嫌命大么?!”何序压低声音,把人环在臂弯里将其遮住,“你知不知道这里有多少梁州人?”
“兄长,”何子鱼哑然问道,“我该怎么做——”
就听一旁有人说道:“这伙人打劫的时候我看得真切,邻家的媳妇当时都快要生了,可不就是死在他们刀下的?”
大家猛盯。
“是了!”有人骂道,“那个疤子脸跟黑炭、还有那个招风耳,去年就到我们村子里杀过人,我小舅子就是叫他们捅死的!”
“咱家被他们抢得连毛都不剩,最后一把火烧了,一家老小住了整个冬的山洞!”
……
何序将这不成器的堂弟拽回军营,把他往训练场一丢,向庞超道:“以后让他跟着训练。”
庞超看到何子鱼就脸疼,往旁边站开几步。这公子哥魂不守舍的望着他,紧紧攥着何序的袖子。
“回校尉,小人今天被安排到季副将手下了,”庞超说道,“明天会有新人来接替这活计。”
何序听到新人都能独当一面了,当即瞪了何子鱼一眼,对方羞愧的低下头,嗫嚅道:“我要上战场。”
何序没好气的走开,袖子被死死拽着,他不得不回头把这没出息的玩意刮一眼。
“兄长,我这次果真行了,”何子鱼惶急道,“把我跟刘盈分到一组吧,求你了。”
何序仰天叹息一声,低骂道:“你就是个不开窍的蠢物!”
其实这人的努力大家都看到了,挥起武器也像模像样的,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没想到他那般不抵用,仅只是去试个水,就叫大家都跟着吃了个哑巴亏。
设若这人一下子死在战场上,那岂不是断送了一条狗命,又白搭了一个梁州和公主?
他跟方逊做得这样明显,甚至同期的士兵都若有似无的将这人拦在战场外,这东西竟不知山高水低的蹭鼻子上脸,才几天功夫,就忘了被司马峥掳去,又害方逊把他赎回来这事么?
“哦,你行……”何序毫不犹豫的朝他泼了一盆冷水,“你行就是在战场上发呆充楞,人家要砍你脑袋,你讲子曰诗云。”
“我毕竟是第一次啊。”何子鱼小声道,“谁他娘还没个第一次啊,知不知道一回生二回熟啊?”
“还敢顶嘴!”何序把袖子抽出来,冷酷道:“那边的训练比这还苦,你要熬得过三天,我就带你上战场——”
三天时间,够这糟心玩意反悔了。
何子鱼立马被拽去另一个训练场,上来就是三袋沙包。那纤细的腰身陡然往下一沉,眼瞅着像是下一刻就要被压断。何序看得心惊肉跳,忍不住拿下一袋。
“去!”
何子鱼艰难的跟在队伍后面,活似一条支出去的尾巴,千山万水的坠着。
刘盈跑完一圈都又赶上来了,慢下脚步,糟心道:“你怎么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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