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批五万匹的染色成品布最多三天可以交付，仓库里还有几万匹新款花布，也得麻烦你处理一下。”
“你还没说五万匹染色成品布一尺多少钱呢！”
“一毛一可以吧？”
“嗯哼，我就知道，我回头知会他一声，一定会满意的。”
此时那个在大华订购了五万匹染色成品布的客商正坐在春和楼的地字二号房里跟元亨染厂的贾小姐一起共进晚餐。
“康掌柜的，您这次怎么没有来元亨染厂趸布啊？是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吗？”
“没有没有，只是我这次是应德意志洋行的安娜经理的邀请过来趸花布的，顺带下了一点染色成品布。”
“哦？德意志洋行的手上有花布出售？对方没说是哪家染厂的吗？”
“洋行的生意往来多年，供货方都是很有实力的，断然不会有所纰漏的。”
贾思雅没能如愿的从姓康的口中获知有用的消息，心里有些烦躁。
“我先去更衣了。”
康掌柜哪里不知道元亨的股东贾思雅请自己吃饭的目的？
混迹这个行业多年，对于这种以色示人的女人见怪不怪了。
不捞足好处，能轻易让你如愿？
想得美呢！
刚刚走进盥洗室，小解的时候，就听到身后的厕格里有人在交谈着什么。
“任掌柜，你是说，大华染厂的卢董事长亲自去渤海大酒店截你？大华的胃口不小啊！您可是元亨在东北最大的几个客商之一了吧？”
“没有没有，只是大家合作过几次，不过相比较大华来，元亨给的价格确实太高了，我们趸布回去就是为了赚钱，他们咬死了一毛二一尺，我们再分销给布铺的价格就得卡在一毛零五厘的位置，跑这么远漂洋过海才挣一分五厘钱一尺，哎！”
“谁说不是呢？那大华给什么价格？”
“唔，卢董事长也没明说，我估计可以压到一毛一五厘钱左右就不错了，他是家新厂，太低了人家也赚不到钱！你说说这元亨，自己那么大的一家染厂，逼着人家签署那个不可涨价的协议，不就是为了逼死这些新厂小厂吗？”
“还有这种事儿？太特么缺德了！要是大华能够给您开出一毛一五厘钱一尺的价格，烦劳任掌柜带上兄弟一把啊！”
康掌柜听着听着，忘了时间。
等到他回到包间的时候，伙计跟他说，贾小姐忽然有事儿先走了。
哼，这个女人！
走了更好！
省得元亨找他买布，推脱不了！
康掌柜匆匆离开春和楼，回到渤海大酒店的时候，又遇到了刚才两位，主动上前拉近关系。
“原来康掌柜也是来青岛趸布的？”
“两位掌柜的，大华卖的染色成品布叫什么牌子？”
“哦，这个啊？飞虎牌！”
飞虎牌？
怎么跟自己购买的花布一个牌子？
不会是弄错了吧？
“怎么？康掌柜有什么心事儿？”
“刚才德意志洋行的安娜经理跟我说，原先我购买的花布的那家染厂给我答复了，一尺染色成品布的价格是一毛一。”
“当真？哪家染厂？”
“那倒没说，我只知道他们家的花布也是飞虎牌！难道青岛有好几家飞虎牌吗？”
“这个应该不会，每家染厂的牌子都是不一样的。康掌柜，您看这样好不好？等到您交收的时候，带我们也去开开眼，如果当真是这个价格，我们也在德意志洋行那里订购！”
康掌柜也想交个朋友多条路，就答应了下来。
三天后，几个人约好了一起去那处仓库交收。
“六哥，这几个东北的客商怪得很，刚开始明明被我们中文洋文的片子唬住了，说好今天来厂里详谈的，怎么到现在还没出现？该不会是孙明祖又出什么损招了吧？”
“家驹，本来就是我们主动截胡他们的客商，他们这么大的厂子，一会儿就能明白我们的套路。苗哥，虽说大华跟您没什么关系，但是随着兴国和永兴出资比例确定后，我们就要开始招工人，统一布价了。您和苗嫂子要是不急着回济南，我想跟孙明祖玩一把大的。”
“哟吼，我倒是想听听看，你想怎么玩？”
“我之前不是让家驹打电话给东亚商社的滕井预定了两万件坯布吗？滕井给我答复了，会亲自来青岛跟我们最后谈下价格。我估摸着他不想放弃这么大一笔订单，有可能单价可以压到68块以下。”
“六哥，这大概不可能的吧？上海那几家有名的染织厂我都去打听过，他们的报价都没下到75一件以下的。”
“他们是他们，东洋人是东洋人。你不是给我说过，东亚商社的坯布也是我们这里运过去的棉花织的布吗？为什么人家大老远运回去棉花织完布再运回来还是比我们便宜这么多？”
“六弟，染织业在东洋属于换汇业，当地政府不但不抽税还会加以补助。反观我们国内，多个政权交替，那些当官的对纺织业死命的抽税啊！”
“竭泽而渔！”
“对，竭泽而渔！”
“啥鱼？”
苗瀚东和卢家驹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一抹苦笑。
“这也就是在青岛，要不然哪里会有这么多家染厂存在？”
“那既然青岛不收税，清廷又不敢到洋人的地盘上收税，为什么还有这么多家染厂倒闭离开青岛呢？”
“这就要说说元亨染厂那份协议了。”
时间过得很快，几个人从上午等到中午，那位东北客商依旧没有露面。
“东家，掌柜的，德意志洋行的安娜经理打来的电话，指明要找掌柜的接听。”
“唔，我去去就来！这多耽误事儿啊！”
卢家驹也是一脸的歉意，“当时就该收取订金的，哎，失算了！”
如今车间里五台印染机染色成品布都染出来了，回头要是不要了，都在砸在手上。
“安娜经理，这几位都是康某的朋友，今天特地跟着来看看染色成品布和花布的，您看方便吗？”
“请进吧！都已经准备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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