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拦我？”
无尽的深渊中，独行的大魔法师发出低微呢喃。
似是自言自语，又似询问某种不可言说的存在。
空气中传来一声清浅的叹息：“那不是你该去的地方。”
“是么……”塞德纳抬眸，满眼迷茫，“那么，哪里是我该去的地方？”
无人作答。
他也不需要回答。
全身笼罩在宽大黑袍里的大魔法师喃喃自语。
似在说服自己，又似在说服不可言说的存在。
“没有他的世界，不能称之为世界。”
“枯燥的轮回、无趣的生物、无穷无尽的恶欲……所有的一切都是那样的令人厌恶。”
“若我不曾见过光，或许，我可以忍受黑暗的寂寞。”
“可我见过，所以，我无法成为无数个相同轮回中的‘我’。”
“我有因他而诞生的名讳——塞德纳，那是他赋予我的名字，您有名字吗？”
不可言说的存在：“……”
塞德纳笑了。
“何其有幸，在万万个相同的世界里，无数次相似的轮回中，他选中了我，来到了我所在的时空。”
塞德纳抬眸，漆黑里瞳孔里迸发出惊人的光，他坚定道：“他是，为我而来的。”
他永远不会忘记，小人鱼笑着向他奔来的场景、害羞地给他展示尾巴上的饰品、将最重要的鳞片送给他、躺在粉色的水母软床上，在他掌下颤栗……
虽然相处的回忆不算多，但那却是填满他万万年孤寂的光。
腐朽的心脏因小人鱼的存在而重新注入血液。
“不，他只是误入……”那道声音艰难地反驳。
塞德纳垂眸浅笑：“但是，在千千万万个世界里，他最先误入我的世界；在数以万计的分身中，他最先对我动心。”
不可言说的存在：“……”
“为何喜欢他？你、你们。”
是疑惑、是不解。
祂不明白，为何所有的分身在见到那个灵魂的瞬间，都会与之纠缠不休。
塞德纳沉吟。
“或许，这个问题该问您自己才对。我、我们，都只是您的一部分……”
“如果，每一个见到他的分身都爱慕他，是否说明，您也偏爱着他？偏爱着那个与众不同的灵魂？”
“也许……”祂给出模棱两可的回答。
“那么，您想见他吗？”塞德纳语调轻缓，循循善诱，隐藏在宽大斗篷下的掌心紧握，胸腔中的心脏几乎跳出嗓子眼。
塞德纳感受到了一种无法言明的凝望。
那一瞬间，他的思绪都被赤裸裸的解剖，他所有的小心思暴露无疑。
塞德纳顶不住那股威压。
可他固执地不愿低头。
他咽下口中的腥甜，站得笔直。
而后，那股威压消散的无影无踪。
祂在虚无中叹息：“你知道么，你是所有分身中最像我的存在，就连你的经历也与我相差无几。我一度认为，你会成为另一个我，取代我。”
塞德纳垂眸。若他不曾遇见小人鱼，在沉睡亿万年后，他确实会成为那样的存在。
“抱歉，辜负了您的期许。”塞德纳毫无感情的道歉。
“……无论如何，你不能追随他去往不属于你的世界，尤其是太过脆弱的新生世界，你的能力超出了那些世界的上限太多，你会毁了……”
然而，祂的话还未说完，就被塞德纳打断：“那又如何？”
“……世界会崩塌。”祂无奈补充。
塞德纳低笑：“那又如何呢？”
“您尽心尽力维护的世界，每一刻都在遭受破坏；您费尽心思庇护的子民，不还是抛弃了您？他们可曾感恩过您？他们可还记得您的存在？”
“多可笑啊，最忠诚的信徒，居然是自己的分身……”
“这样的世界，您又为何要守护呢？”
句句扎心，不过如此。
祂声音越来越小：“那也不可以……”
“放心，我不会毁了您所爱的每一个世界，我会将自己的力量控制在世界上限之内。”塞德纳如此承诺道。
祂沉默以对。
塞德纳隐藏在宽大斗篷中的半张脸露出诡谲的笑容，他清了清嗓，再次在作死的边缘疯狂试探：“也许，您也想见他。”
“也许……”祂不确定的说道。
塞德纳开始顺杆往上爬，“那么，请和我融合吧！他最喜欢的是我，没有比我更合适的分身了。”
只要、只要融合了本体，哪怕是本体融合了他，再也没有能阻挡他与小人鱼相见的存在。
一道黑影自荒芜中显身。
祂与塞德纳如出一辙的容貌与装扮，唯有一双淡金色的眸，与塞德纳相异。
明明是相同的面容，而祂给人的感觉却有种说不出的神性。
祂似无情，又似多情。
神爱着祂创造的世界，爱着祂的造物，爱着祂的分身。
但那种爱与塞德纳对小人鱼的爱是不一样的。
塞德纳不知道是他的爱影响了本体，还是本体从他、他们的感情中理解了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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