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怪物暗自欢喜,顺顺当当地要行着驮他。
行者把他扯在路旁边,试了一试,只好有三斤十来两重。
行者笑道:“你这个泼怪物,今日该死了;怎么在老孙面前捣鬼!我认得你是个‘那话儿’呵。”
妖怪道:“师父,我是好人家儿女,不幸遭此大难,我怎么是个什么‘那话儿’?”
行者道:“你既是好人家儿女,怎么这等骨头轻?”
妖怪道:“我骨格儿小。”
行者道:“你今年几岁了?”
那怪道:“我七岁了。”
行者笑道:“一岁长一斤,也该七斤。你怎么不满四斤重么?”
那怪道:“我小时失乳。”
行者说:“也罢,我驮着你;若要尿尿把把,须和我说。”
三藏才与八戒、沙僧前走,行者背着孩儿随后,一行径投西去。
有诗为证:
道德高隆魔障高,禅机本静静生妖。
心君正直行中道,木母痴顽ね猱恪
意马不言怀爱欲,黄婆无语自忧焦。
客邪得志空欢喜,毕竟还从正处消。
孙大圣驮着妖魔,心中埋怨唐僧,不知艰苦,“行此险峻山场,空身也难走,却教老孙驮人。这厮莫说他是妖怪,就是好人,他没了父母,不知将他驮与何人,倒不如掼杀他罢。”
那怪物却早知觉了。
便就使个神通,往四下里吸了四口气,吹在行者背上,便觉重有千斤。
行者笑道:“我儿啊,你弄重身法压我老爷哩!”
那怪闻言,恐怕大圣伤他,却就解尸,出了元神,跳将起去,伫立在九霄空里。
这行者背伤越重了。
猴王发怒,抓过他来,往那路旁边赖石头上滑辣的一掼,将尸骸掼得像个肉饼一般。
还恐他又无礼,索性将四肢扯下,丢在路两边,俱粉碎了。
那物在空中,明明看着,忍不住心头火起道:“这猴和尚,十分惫懒!就作我是个妖魔,要害你师父,却还不曾见怎么下手哩,你怎么就把我这等伤损!早是我有算计,出神走了。不然,是无故伤生也。
若不趁此时拿了唐僧,再让一番,越教他停留长智。”
好怪物,就在半空里弄了一阵旋风,呼的一声响亮,走石扬沙,诚然凶狠。
好风:淘淘怒卷水云腥,黑气腾腾闭日明。岭树连根通拔尽,野梅带干悉皆平。黄沙迷目人难走,怪石伤残路怎平。滚滚团团平地暗,遍山禽兽发哮声。
刮得那三藏马上难存,八戒不敢仰视,沙僧低头掩面。
孙大圣情知是怪物弄风,急纵步来赶时,那怪已骋风头,将唐僧摄去了,无踪无影,不知摄向何方,无处跟寻。
突然间,风声骤停,阳光洒下。
行者定睛一看,只见白龙马战战兢兢地发出嘶哑的喊声,行李担被抛在路下,八戒在崖下蜷缩着呻吟,沙僧蹲在坡前叫唤。
行者喊道:“八戒!”
那呆子听见是行者的声音,抬头一看,狂风已停。
他挣扎着爬起来,拉住行者道:“哥哥,好大的风啊!”
沙僧也凑过来道:“哥哥,这是一阵旋风。”
又问:“师父在哪里?”
八戒道:“风来得猛烈,我们都遮住头脸,各自躲避风,师父也伏在马上。”
行者道:“如今往哪里去了?”
沙僧道:“是个灯草做的,可能是被风卷走了。”
行者叹道:“兄弟们,我们是不是该散了!”
八戒忙道:“正是,趁早散了,各寻头路,多少是好。那西天路无穷无尽,几时能到得!”
沙僧闻言,大吃一惊,浑身麻木道:“师兄,你都说的是哪里话。我等因为前生有罪,感蒙观世音菩萨劝化,与我们摩顶受戒,改换法名,皈依佛果,情愿保护唐僧上西方拜佛求经,将功折罪。
今日到此,一旦俱休,说出这等各寻头路的话来,可不违了菩萨的善果,坏了自己的德行,惹人耻笑,说我们有始无终也!”
行者道:“兄弟,你说的也是。奈何师父不听人说。我老孙火眼金睛,认得好歹。才然这风,是那树上吊的孩儿弄的。我认得他是个妖精,你们不识,那师父也不识,认作是好人家儿女,教我驮着他走。
是老孙算计要摆布他,他就弄个重身法压我。是我把他掼得粉碎,他想是又使解尸之法,弄阵旋风,把我师父摄去也。因此上怪他每每不听我说,故我意懒心灰,说各人散了。既是贤弟有此诚意,教老孙进退两难。八戒,你端的要怎的处?”
八戒道:“我才自失口乱说了几句,其实也不该散。哥哥,没及奈何,还信沙弟之言,去寻那妖怪救师父去。”
行者回嗔作喜道:“兄弟们,还要来结同心,收拾了行李、马匹,上山找寻怪物,搭救师父去。”
三人攀着葛藤,扶着山崖,找寻山谷溪流,行走了五七十里路,却也没有半点音信。
那山上飞禽走兽全无,老柏乔松常见。
孙大圣着实心焦,将身一纵,跳上那山巅峰头,喝一声叫“变!”变作三头六臂,似那大闹天宫的本象。将金箍棒,幌一幌,变作三根金箍棒,劈哩扑辣的,往东打一路,往西打一路,两边不住的乱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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