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奉先殿内,灯火摇曳,香烛袅袅。
太皇太后张氏站在供案前,看着墙壁上挂着的丈夫的画像,惨然一笑,喃喃道:“夫君,臣妾来看你了。”
说着,两行清泪无声的滑落。
拿起供案上的三根香烛,放在油灯上点燃,吹灭明火后,轻轻的插入了香炉中。
看着丈夫威严的画像,老太太似乎想起了往日的种种,又笑道:“夫君啊,你可比这画像上的你胖多了,那些个画师都把你画的变了模样了。”
说着,走到一旁的蒲垫坐下,继续道:“臣妾还记得,当初嫁入燕王府时,第一次见你,那些山珍海味你丝毫提不起兴致,可偏偏就对那些甜食钟爱有加。”
“大婚那晚,臣妾还记得你就是不愿意吃生饺,非要用霜糖蘸着吃。”说着,老太太的眼中流露出一抹幸福之色。
“夫君,转眼你走了十八年了,十八年了,”老太太叹息一声,“你知道吗,咱们的儿子瞻基八年前也…也走了,呜呜呜呜……”
老太太转头,看了看一侧儿子的画像,泪水夺眶而出。
“你们都走了,扔下我一个女人苦苦支撑着你们留下的这片家业……”奉天殿内,隐隐传出老太太乐意压抑的哭声,门口,苏麽麽也是泪如雨下。
良久,似乎是哭累了,老太太缓缓起身,给丈夫牌位前的长明灯添了添香油,又缓缓开口道:“夫君,你知道吗?咱们的孙子,就是祁镇,这小子如今不仅做了皇帝,还做的很好,一年前大婚了,还给咱朱家生了个嫡重孙,你是没见到啊,咱们的嫡重孙长得可壮实了,咱们的孙媳妇也是个贤良体贴的女人,”一边说着,老太太的眼中满是骄傲之色。
随即,又有些生气:“就是祁镇都当爹的人了,还是有些毛毛躁躁,总是想着急于求成,唉,你说你要是还活着该多好,也不用我这老太婆天天操心这些破事。”
说着,老太太又走到儿子朱瞻基的牌位前:“瞻基,娘来看你了,你在那边冷不冷?饿不饿?娘想你啊,娘这些日子做梦总是能梦见你,”
说着,老太太忽然想起了什么,脸色由愤怒,转而又有些伤感,道:“瞻基,别怪娘,你那媳妇娘虽然没有废掉她的皇后尊位,可娘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将咱们的镇儿给毁了,娘不得已将她幽禁在了长安宫里,娘也不能让镇儿没有亲娘不是,他八岁没了爹,再没了娘,可怎么活啊,儿啊,我这样做,你不会恨娘?你若是恨娘,等娘到了那边咱们娘再跟你赔不是。”
说着,老太太又是老泪纵横,不能自已。
“皇祖母,”不知何时,朱祁镇出现了在她的背后。
老太太赶紧擦了擦眼泪,转过身,强笑道:“臭小子,属猫的啊你,一点声响都没有。”
“孙儿睡不着,出来溜达溜达,看见苏麽麽在奉先殿外,所以就进来瞧瞧。”朱祁镇走上前,扶着老太太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然后又走到供案前,规规矩矩的磕了三个头,这才起身又走回老太太身旁道:“皇祖母,这么晚了,您怎么到这里来了?”
老太太看看供案后面的画像,叹息一声道:“孙儿啊,用不了多久,祖母的画像就会挂上去,再过几十年,你的画像也会挂上去,到那时这大殿里跪满了咱们朱家的皇子皇孙,”
说着,又是一声叹息,眼神变的坚定起来:“孙儿,今儿祖母要你当着列祖列宗的面起誓:无论何时,无论发生什么事,你要坚定心智,以天下百姓为己任,励精图治,开创我大明真正的盛世!”
朱祁镇心中激荡,坚定的冲老太太点点头,走到供案前跪下,朗声道:“臣孙朱祁镇谨以赤诚之心,跪告于奉先殿列祖神位之前:
自太祖高皇帝披荆斩棘,廓清寰宇,至今七十八年矣。孙虽愚钝,但常闻祖训"凡治天下,当以仁心为本,以勤政为纲",今承祖母懿训,更觉肩如负山。谨立三誓,此心昭昭,可质日月。
一誓治国如持玉衡:必夙夜匪懈,察百官之贤佞,听民间之疾苦。户部钱粮必亲核其数,刑部案牍当慎决其谳。凡遇灾异,当敕令地方开仓赈济,勿使饿殍塞道;逢战事则亲检卫所武备,毋令将士寒心。
二誓爱民如抚赤子:当继太祖轻徭薄赋之政,严令州县不得私增杂税。着工部重修天下水利,令农桑不废;命翰林精选良种,使仓廪常实。每岁必遣御史暗访民情,凡有酷吏虐民者,虽皇亲国戚必绳之以法。
三誓修身如履薄冰:日常用度当守亲王之制,禁绝珍玩贡奉;经筵讲学必亲临垂听,不辍圣贤之道。后宫侍从务从简素,外戚子弟绝不预政。凡诏令必三思而后颁,纳谏如川,改过如风。
若违此誓,愿列祖降雷霆之怒,祖宗基业弃我如敝履;若守此志,纵九死而不悔,惟愿大明河清海晏,耄耋击壤,稚童诵书,使后世谓我朝"治隆唐宋",方无愧于太祖创业之艰,无负于祖母托付之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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