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村长从地上爬起来,直入正题道:“大人,草民这次来,是为了蝗虫之事,虽说蝗虫还未成灾,但据小民的经验来看,不出三天,蝗虫势必聚集起来,就跟去年一样,一大群飞来,不到半天时间,就能把地里的粮食吃干净。”
他的推测,和县丞的想法不谋而合,县丞站起身道:“那你今日来,可有什么高见?”
叶村长老老实实开口:“四五天之前,清河村就在研究灭蝗的法子,皇天不负苦心人,总算是被研究出来了,温华,你赶紧把东西呈上去。”
温华上前一步,双手将一叠厚厚的宣纸奉上。
主簿将东西接过来,翻开第一页,心里不由惊叹一声,这一手字真好看,苍劲有力,笔锋凌厉,不下一番苦功夫不可能写出这么好看的字。
一叠纸放在卢县令面前,主簿、县丞、师爷的脑袋都凑过来。
最开始几人还看得云里雾里,都是数字,看不懂要做什么,等看完了前面的文字,后面就有了结论。
艾草可以驱逐蝗虫,篝火可以烧死蝗虫,土木灰、石灰可以洒在庄稼上驱赶蝗虫,艾草配比什么中草药,需要多少水熬煮,如何使用水龙车喷洒。
此外还有鸭子灭蝗虫之法,挖沟掩埋和兜网抓捕配合之法。
一项项列举得非常清楚,此外还有清河村捕杀蝗虫的记录。
对田间的描述也都有,甚至还有简单的毛笔画,仿佛让人看到了清河村灭蝗的图景。
最后几页,是如何操作,注意事项,如何保护田地,操作人如何保护自身等等。
看完后,卢县令等人目瞪口呆。
宋夫人第一个回过神:“这上面所写,可都是真的?”
村长将主场让出来。
温华拱手道:“纸上所写,都是温华这些日见闻实录,所有数据都是清点之后,才会写上去,绝无虚言。”
卢秀宁点了点头道,“既然是温学子记录的,那就没错了。”
宋夫人压低嗓音:“大人,我听人说,温华因作得罪了武家子,被书院开除了,事情闹得还挺大……”
村长站在堂下,一脸的紧张之色,却不敢多言。
卢秀宁看了眼温华,又看了看手里的册子,这是他第二次看温华的字了。
温华的字写得好看。
俗话说,透过字能看到一个人的风骨和气节。
再想想册子里的内容以及上次自己见到的治旱疏。
可见此子如果好好培养,肯定能成为千古留名的人物。
倒是自己那倒灶的弟弟,一手字写得跟狗爬一样,还喜欢到处留字,给自己丢人现眼。
又看了看水龙车图纸,再次忍不住赞叹连连,开口问道:“这水龙车看着奇巧,可是叶先生所做?”
温华拱手道:“正是学生姑父所做,此水龙车以人力驱动,可以将艾草水喷出去数米远,大大减轻人力,乃是喷洒药水的神器。”
卢县令将桌案上的纸张规制整齐,“由叶先生牵头,本官对这灭蝗之法更加期待了。若是此法能成,本官为尔等请功。”
宋夫人连忙道,“大人.....”
但话还没说完,便被卢秀宁给挡了回去。
温华抬起头道:“此法是温华姑父想出来的,若县令大人要记功,这功劳应属于我姑父,属于清河村的叶村长,也属于清河村的每一位参与了灭蝗的村民,没有他们,就没有温华记录下的这些数据……”
叶村长万般不敢置信。
他啥都没做,咋就能得功劳了?
还有村里那群大老爷们和妇人,他们灭蝗,只是为了保护自家的稻子,哪有脸来领功劳啊。
卢县令挥挥手:“功劳之事日后再论,现在需要把这法子推广出去,宋夫人,你赶紧吩咐下去,让所有乡的乡头来一趟县衙。”
他顿了顿,继续道,“叶村长,温华,你们两人先不急着走,灭蝗事宜具体如何操作,还需你们口述告知其他乡的乡头。”
“是,县令大人!”
叶村长和温华留了下来。
北海县的几个乡头全都被叫到了县衙。
灭蝗之事,像风一样传开,传到了清河村每一个角落。
“听说了吗,县令大人征用了咱们灭蝗的法子,啥孙家庄啊、温家村啊、景芝啊、赵家屯,都学我们呢。”
“要我说,这事儿还得感激叶老蔫呢,若不是他造出来水龙车,教大家煮艾草汁,又是放火烧蝗虫,咱们现在就要跪在地里哭了呢。”
“也得感谢温家那小子,他一个读书人,亲自下地跟我们一起灭蝗,也不容易。”
“我就觉得奇怪了,温童生他咋不回温家村去?”
“他能念书都是靠老蔫哩,这么多年就没和这个姑父亲近过,这会子住过来,怕是为了明年出去赶考的盘缠。”
“是要去青州赶考吧,这一去都得走半个多月,路上怕是要花不少。”
“也不知道他在清河村留多久,我想把我家小子送过去认几个字,交的束修费也能给温童生当盘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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