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间安福才刚侍奉过殿下沐浴更衣,内庭的侍人们也都以为殿下早就歇下了,却突然闻知殿下竟在南坊中,便都惊愕不已。
接回慕辞的马车行入王府后巷,安福与牟颖都早在小门处等候。
殿下一直不省人事着,元燕将人背回屋中,牟颖与安福两人各添手将慕辞扶躺在床上,元燕便俯身去为他掖被,却突然被抓住了衣袖。
“非若……”
元燕一愕。
“不要……赶我走……”
元燕叹了口气,将他的手塞回被里,便与安福两人一同退出了屋子。
丑时,夜深已入至暗之际,天幕似为重墨所染,黑得不见一点星光,连月影也悄然躲去了天边暗淡。
送走了慕辞,沈穆秋便坐在他躺过的榻上,久久看着手中那枚玉符。
耳边不时传来一阵轻浅的叹息,桌上燃着的一炷香袅袅升起轻烟,时而风过拂过片许残影。
错眼间,他仿佛瞥见了一个陌生的身影,却待抬眼时,那一抹苍白的虚影早已晃去,仿佛只是一道幻觉。
时至破晓,天刚蒙亮沈穆秋便走出门来,庭下正有一个年迈的闱人扫着庭阶灰尘。
昨夜点起的香阵落下的余灰已被扫尽,空静的庭院里只有扫帚在地上磨起的唰唰声。
早起的沈穆秋只与大监招呼了一声,便由两个闱人陪伴着出坊去了城郊的太曦庙。
这座太羲庙乃是朝云立国之初便建成于此的国宗之庙,至今已近千年。
沈穆秋只来到正殿门前便止步,抬眼望着殿中羲皇与和后并立的神像,细细体会着这间香火鼎盛的庙宇中有序的灵气。
“公子何不进殿中拜一拜,求事可灵了。”
沈穆秋闻言浅笑,却并未应言,又看过那神像一眼后便转身离去。
正出大门之际,不远处两辆马车在此门前停了下来。
慕宣从前方的马车下来,后方的车里两位侧妃也正相扶着下车。
沈穆秋远远留看了一眼,只瞧那一檐下的男女三人皆身傍清气,二女相伴也十分和谐。
“那可不是中宁王殿下吗?”
“哟,还真是,该也是来祈福的吧。”
沈穆秋拾阶而下,与王府的队列擦肩而过。
临近处,慕宣不知何故的回头留看了他背影一眼。
“殿下瞧见了熟识之人?”见他久不回头的唐妃问之。
慕宣笑着摇了摇头,“非也。不过我瞧方走过去的公子似是月舒的那位荣主。”
听言,二妃俱为一惊,便也都回头去瞧,而人已经走远。
慕宣抬手同扶着两妃迈过门槛,又笑而道:“听说这位荣主与那位已逝的先帝相貌十分相像,我便有些留意,其实也想看看那位能引得五哥魂牵梦萦的天人究竟是什么模样。”
“却可惜了五殿下与心上人终是天人永隔,如今再见与故人相像之貌,更不知如何伤感……”何妃思来这段遗憾便微微蹙眉。
“是啊……兄长也是一直都没能释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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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朝会上,镇皇正式与群臣议言了与中原盟交之事。
既要结盟,自然便当先遣使者而往,此事镇皇瞩意了相府曹臣,更待商议而定。
此外会间更言新地治政,周容向镇皇引荐了先月舒降将百里允容,关于此人镇皇当然也有所耳闻,毕竟此人曾也在朝云待过多年,虽说不摄朝事,却也有欧阳青内徒之名足留镇皇之耳。
“朕早未闻此人原是兵圣田公之徒,憾将其埋没于机铸府多年,倒是人去了月舒方知也是将才,今番归降也是正好。”应过,镇皇又瞧向了慕辞,“常卿既与百里允容此人为故交,便由你去前去规劝吧。只要他愿为朝云效力,朕必不亏待之。”
“诺。”
太子手中端着笏板,面无异色,只将唇角微微一勾,似笑非笑着暗自叹了叹。
朝罢,慕辞归府更衣,瞧见叠放在床上的他的外衣,令退侍人后便又走过去在床边坐下,轻抚了抚衣裳。
昨夜他自宫中归府之后又独自喝了好些酒,本是想借酒稍压一压念想,孰料反是越饮越克制不得的想见他。
之后印象里他只记得自己好像的确是去寻了他,而具体发生了什么就不记得了,等后半夜醒来时已在自己寝室里,颈边还有些隐痛。
思索间,慕辞又将衣裳拿起轻嗅了嗅,隐微犹存一些他身上的香意,却也沾惹了些他昨夜喝醉的酒意。
随后他又伸手去摸自己放在枕下的玉符,却摸得空无一物,又探自己怀中,也不见其物。
慕辞稍怔了一怔,却旋即便寻得了些许印象,心中稍宽而喜,却又不免有些忐忑。
慕辞此回府来更衣便要去城西驿馆见百里允容。
作为月舒降将中职品最高的统帅,也只有他在月舒降败帝都后随朝云军来到这方皇都。
回想九年前,他也是从此方皇都去到那方帝都,却不想兜转了几年,去了机铸师的身份,取了军职为将,今番竟又归来故地。
说是故地,却其实也和月舒一样,本不与他有多少牵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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