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陛下重新提起朱笔,在那明黄的婚书上稳稳落下准允的批红,厉王爷心头高悬多日的大石终于落地。
一抹难掩的喜悦从他眼底漫开,悄然爬上眉梢。
“你们的婚事,便定在明年春闱放榜后的第一个月。”
陛下搁下笔,语气恢复了长者的温和,“钦天监报过,那月的十六是顶好的黄道吉日,宜嫁娶。现在安心了?”
“快去好好准备吧,务必要给郡主一个最风光的婚礼。”
厉王爷深深一揖,声音里是掩不住的激动与郑重:“臣,谢陛下隆恩!定不负陛下,太后所托,更不负……安宁之心。”
虽说着婚期定在明年春闱之后,可满打满算也不过数月光景。
郡主与王爷的婚礼,规制繁琐,仪程复杂,一桩桩一件件都马虎不得。
妮儿与燕子整日埋首在绣样,料子和礼单中,看得头昏眼花。
燕子直发愁:“这郡主出嫁的陪嫁,光是器皿就有金银玉瓷四样,每样还要分不同规制……”
她揉着太阳穴叹气,“我是真怕弄错了给你丢脸。”
最后还是太后体恤,指派了身边得力的老嬷嬷过来全权操持。
有嬷嬷坐镇,妮儿总算松了口气,可每日仍要在郡主府与云来酒楼之间奔波。
这位郡主与别家不同。
京城里谁见过亲自在酒楼门口迎客的贵女?
可妮儿却坚持如此。
这是她来时的路,即便封了郡主也不能忘本。
外地来的客商,本地的食客,听说在云来酒楼用膳能得见郡主真容,生意越发红火,门前车马终日不绝。
厉王爷看在眼里,既心疼又理解。
他知道妮儿不是困于深宅的寻常女子,若是劝她少操劳些,反倒不美。
厉王爷言出必行,果然事事亲力亲为。
最让人称道的是,他竟亲自去郊外猎了一对活大雁,养在王府精心照料,只待纳彩之日作为聘礼。
按古礼,大雁象征忠贞不渝,这份心意让知晓内情的老嬷嬷都连连点头。
虽说婚事已定,但二人都有意低调,外界知晓的并不多。
于是说媒的人依然络绎不绝,今日是尚书家的公子,明日是侯府的千金,都被他们一一婉拒。
厉王爷每每听说有人向妮儿提亲,总要暗自醋上几日。
只盼着时光快些流转,好早日将心上人娶回家中。
这般忙碌中,终于到了春闱之日。
为免张扬,原本的四驾马车换作了两驾轻车,载着牛力前往考场。
清晨的考场外已是人头攒动。
妮儿望着身旁已然高出自己一头多的弟弟,不禁感慨万千。
当年那个瘦小的孩童,如今已是身姿挺拔的少年郎,嗓音低沉,眉目俊朗。
“吃的,用的,都在这篮子里,你再检查一下。”
牛力翻开篮子,再次仔细检查。
“阿姐放心。”
起身整理了下衣襟,语气沉稳。
妮儿替他理了理鬓角,想起这些年来每日给弟弟吃自己精心研制的长高药,心中欣慰。
爹娘都不算高挑,牛力却不仅才智出众,连相貌也这般出色。
听说前三甲中,状元多择年长者,榜眼次之,探花则选最年轻俊美的。
以牛力的才学,前三甲应当不成问题。
若真得了探花,倒也是个好名头。
至于状元……妮儿抿嘴一笑,若是文章当真出众,成了最年轻的状元,只怕家里的门槛真要被媒人踏破了。
“尽力就好。”她轻声道,“不必强求名次。”
牛力点头,目光坚定。
马车一停稳,厉王爷便利落地跃下车辕。
这样重要的日子,他无论如何都要亲自到场。
牛力一眼就瞧见了那道挺拔的身影,立即上前,恭恭敬敬地唤了声:“姐夫!”
这一声“姐夫”叫得厉王爷眉开眼笑。
他大步上前,用力拍了拍牛力的肩膀,声音洪亮:“放轻松,有你姐姐还有我给你做靠山,什么事儿都不用怕,只管安心答题。”
“谢谢姐夫。”牛力又唤了一声。
这两声“姐夫”像暖流淌过心间,厉王爷只觉得通体舒畅,连眼角都染上了笑意。
考场外已是人声鼎沸,来自各地的学子排成长龙,个个神情严肃。
官兵们仔细查验每个学子的考篮,连衣领袖口都不放过,确认无误后才放行入场。
牛力虽已是身经百战,神色从容,但家人的心却都悬着。
眼看他前面只剩三五人,老三不自觉地攥住了燕子的手。
“马上就到牛力了……”他喃喃道。
直到官兵查验完毕,一家人才稍稍松了口气。
燕子这时才感觉手被握得生疼,低头一看,忍不住嗔怪:“你紧张就握自己的手去!瞧这一手汗,黏糊糊的,”抬起手来,皱着眉头闻了闻,“一股子咸味。”
老三这才回过神来,慌忙松开,不好意思地挠头:“对不住啊媳妇儿,我这一紧张就……”
牛力在进门前的最后一刻转过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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