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他未曾计较卫青与皇后私自透露有关自己与缇萦的信息,也未曾计较段宏对皇后那不该有的私心。
只是交代一个小任务,也算是仁至义尽了吧?
这两人总以奇怪的目光让缇萦不自在,刘彻不想让缇萦知晓旧事,起码现在不能,那自己的身份便还不能透露。
若是让她因为这两人而有所怀疑和警惕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刘彻懒得抽出心神来收拾这两人,也不愿看到那样的局面,只能从根源解决问题。
捕个老虎而已。
让这两人忙起来,省得整日无所事事做些小动作。
再者,若是那窦婴还不肯交出东西,便让段宏再去刺激一下也可...
刘彻自己把自己说服了,摆摆手便把两人打发了,无视二人惊骇和不忿的视线,一如既往不容置疑。
............
长安天牢
暗无天日的大牢里,杂乱的茅草堆上横躺着一个佝偻的身影,头发花白杂乱无章,衣衫褴褛,灰褐色的囚服上染了血迹,破败不堪,宛若苟且偷生的乞丐,而非昔日威风凛凛的魏其侯。
就该这般。
田昐最讨厌窦家的,无疑是那副时刻端着架子的清高样。
自诩名门望族底蕴深厚,可细数起来也不过是靠着族里女眷得来的荣华富贵,窦婴靠做太皇太后的姑姑,而他靠做太后的姐姐。
大家都是一丘之貉,底细也都一清二楚,为政多年没有谁的手里是绝对干净的,他窦家有什么资格高人一等。
就该狠狠地摔一摔。
“窦大人,见了老朋友也不来起身迎一迎,当真失礼。”
尖利的声音在地牢里回荡,掩不住的小人得志,猖狂无比,窦婴动了动断骨未接的伤腿,尖锐的刺痛钻入肺腑,勉强才能忍住痛呼,“丞相大人见谅,伤腿未愈...”
倒是识时务,未曾再装出以前那一副惹人恶心的清高样,田昐静静地欣赏了一会儿,却没有放过他。
冲狱卒使了个眼色,后者示意,很快把瘫在茅草堆上无法动弹的窦婴扶了起来。
痛苦的呼声在大牢里回荡。
“田昐——”
窦婴忍住剧痛,再也维持不住强装的体面,”陛下有令不得动用私刑,你焉敢阳奉阴违...”
动用私刑又如何呢,这里谁会说出去?
“窦大人自个儿摔断了腿与本相何干?”
田昐今日来不只是来泄愤,更是来落井下石的,自然有恃无恐,掏出怀里的书信,亮到了窦婴眼前,“你养的那条狗倒是听话,告到了陛下那里,老夫可是受了好大一番训斥...”
话是这般,可神情却半点没有被斥责的愤懑,嚣张的态度也丝毫没有收敛。
窦婴心一凉,看清面前书信内容之时,尚存的一丝希望彻底破灭。
陛下书信之间与田昐这贼人,甚至舅甥相称,似乎毫无芥蒂,说是因他而受训斥,其实不过提及两句,甚至未曾让田昐停手的意思。
陛下彻底放弃了窦家。
“老匹夫,你这辈子也别想在我手里翻身——”
满意的看着窦婴一点一点绝望的神情,田昐笑得张扬,凑近了几分,语气阴毒,“你等着,你窦家那些走狗,包括那段宏,也别想好过。”
说罢,扬长而去,背影在烛火的摇曳下无比膨胀,几乎吞噬了整个墙面。
被毒蛇咬住死死缠着,窦婴忽地明白自己到死之前,田昐是绝对不会松口的。
不仅他会死。
连与他走得近的那些人,也都不会有善终。
窦婴本寄托于陛下会记挂着他窦家昔日的功劳,如今却发现他以为英明的陛下,却好似被蒙蔽了双眼从而偏听偏信,俨然成了太后和田昐最好的遮荫伞。
天牢里日夜不分,隔日才管一次饭食,新送来的馒头甚至长出了青黑的霉点。
膝上旧有的断骨之痛钻入肺腑,身上新添的鞭痕也深刻入骨麻痒难耐,残破的身躯几乎没有一块好肉,但心里的麻木和绝望吞噬了疼痛。
窦婴不甘心。
他们窦家倒了,薄家虽有陛下庇护却门第单薄,绝对不会是田家的对手。
朝廷无疑会是田家的天下,而他纵横半生,最后只能死的这般窝囊,窦婴无论如何也不能甘心的。
所以终于下了决定。
他还有一件东西未曾现世。
那是即便贵为君主的陛下,也不得不顾虑和违抗的东西。
能救他的命,也能救窦家的命。
而就在消息传出之时,在窦家未曾注意到的暗处,一模一样轻飘飘的绝密信件,最后却一式两份,一封如窦家所愿送出了长安,一封则是兜兜转转到了丞相府。
惊起了一阵午夜风波。
“那老东西手里居然有先帝留下的密诏?!”
拆开信件囫囵看了个大概,丞相府便碎了一套茶盏,哗啦声下碎瓷片飞溅,田昐脸色难看。
“老匹夫还留了这一手...”
手下识趣不作声。
只是暗自揣度,丞相这句老匹夫,不知骂的是窦婴,还是骂的先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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