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老爹看穿小心思,张自在心里直打鼓,面上却若无其事地道:“爹,你可是我亲爹,我要炮轰您,那不是要被人骂不孝?放心,孩儿以后就冲着其他家来。你看,今天的大周日报不就放过了咱家,这可都是我这个报纸丞的面子呐。这报纸署里现在三个丞,只有我这个报纸丞是陛下点过头的,地位肯定是不一样的唻!~”
他这不解释还好,一提那个奸商名录,张朝天立刻炸了,就是这件事,让他在公侯们面前抬不起头来,他宁可也被列入其中。
“放屁!”
张朝天怒不可遏,冲过去一脚将儿子踹翻在地,却见儿子挣扎着起身,拍拍身上的泥土,默不作声,便回了里屋继续收拾东西。
张朝天怒气稍减,心乱如麻,跟着进了屋,沉声道:“陛下盯上咱家了,你这逆子不思帮着爹度过难关,竟然还要叛出家门?”
却听张自在振振有词地道:“那孩儿不是更应该赶紧搬出去,万一被陛下灭门,也能为咱家留个香火不是?”
刚刚消退的火气蹭蹭又窜起来,张朝天冲过去,一巴掌呼在儿子脑袋上,怒斥道:“逆子,你是想气死我呀?!”
张自在一个趔趄,稳住身形,也恼了:“爹!这科举已经起势了,上至陛下,下至天下士子,中到诸子百家,都摩拳擦掌,你以为单凭你们几个老头子就能力挽狂澜么?你们连陛下一个人都打不过,现在姜云逸帮着陛下张罗了这么多人,你们拿什么挡?
便是这世家里头,你以为就我一个大逆不道之徒么?以前是没得选,不得不忍着恶心去讨你们这些老头子欢心,现在有的选了,真正有本事的,谁不想凭自己本事去搏一个前程?对你们那一套甘之如饴的,不就剩下我大哥和宋延年之流么?因为他们唯一的优势也就是出身了。”
张朝天怔在原地,虽然儿子字字如刀,但也句句在理。他们这帮老头子,不仅打不过陛下,现在好像连姜云逸都治不了,明君能臣合谋,真的能将他们这帮老头子摁地摩擦。一如当年姜无邪与武烈帝合谋,兵不血刃就解了公侯兵权。
“我姜氏祖籍中记得清清楚楚,吾祖不肯同谋,所以尔等先祖才没胆子造反...”
当年先祖们手中至少还有兵权,如今连兵权都没有了,动刀的念头都不敢有。
拿什么挡?
“爹,时代变了呀!”
……
三月十五,大朝会。
大周的大朝会并无定制,勤快的皇帝一月一会,偷懒的皇帝逢重要日子或遇大事才开大朝会。姬无殇每月初一、十五两次大朝会,洛都千石以上官员、上洛述职的郡守都要到场。
姜云逸很忙,大朝会又是他不熟悉的领域,本不想来打嘴仗的,但皇帝专门派了太监命他必须参加。
最近出格的事做得有点多,还是不要抗旨了吧?
卯时中六刻,姜云逸从朱雀门进宫,不是他想来得早,主要是再晚一点便要撞上几位公侯,话不投机,多尴尬?
太极殿西厢房,官秩千石左右的官员都聚集在这里,九卿往上的高官聚集在东厢房,泾渭分明。
姜云逸负手走进西厢房,一身四爪蛟龙袍立刻吸引了大部分官员的注意力。
众人皆是好奇地打量着这位忽然冒起的齐国公。听说此子跋扈专横,威福自用,本以为会仗着爵位挤到东厢房去,不曾想竟低调地来到西厢房,看来传言也不尽真实。
“诸位不必多礼,本公不善交际。”
姜云逸随意地冲着众人拱拱手,便大大咧咧走到就近的座位上坐下,并不理会众人的诡异神色。
这副生人勿近的样子,立刻打消了许多想套近乎的官员的念头,各自三五成群继续窃窃私语起来。
昨日布衣坊一战,洛都震动,所有人都更深刻认识到了报纸署的权柄。
“下官洛东县令步青云,见过国公爷当面。先前与国公爷有些误会,还望国公爷大人有大量,多多包涵!”
洛东县令虽然在洛都是个丫鬟的命,但也是秩俸千石的中级官员,称得上是天下第一县令。
姜云逸睁开眼睛扫了这位四旬出头的中年人一眼,笑着道:“坐,聊聊。”
步青云闻言神色一僵,这语气,怎么跟被首席训话似得?但既然来示好,便不能太抠细节,便在其旁边坐下。
却听姜云逸问道:“步县令在洛都受了不少夹板气吧?”
步青云脸色有些不好看,他出身洛都中小世家,还是家主,但也只混到洛都县令,卡在千石的位置十年了未有寸进。尤其是在洛东县令任上,受了不少夹板气。这不,前几日就被眼前这位国公爷派人掐着脖子提走了他爹?
被人当面戳伤疤,受惯了委屈的步青云只是闷闷地叹了口气。
却听姜云逸忽地又道:“你觉得北海郡怎么样?”
步青云闻言微微一愣,北海郡地处偏远,只是个中下之郡。他一边思索,一边狐疑地问道:“下官对北海郡并不熟悉,不知国公爷有何见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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