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万不可!”
内阁首相宋九龄断然开口,旋即缓了缓语气道:
“钱财缺口你不是说要叫投总补齐么?那太学只补粮食缺口就好了。这三百太学生,一人五千石粮食,中原地区没有凑不齐的道理,不需要其他人接。”
河东侯薛定贵终于忍不住附和道:“便是出得起粮食,也不能叫不三不四的人随便就进了。江东巴蜀根本不听朝廷调遣,凭啥给他们好处?尤其是商人之子,多少钱粮都不能给进!”
好好的一场众卿逼宫内阁,被这家伙搅和成了利益勾兑,府寺上卿、内阁相国、实权大将皆是神色不太好看。
可是难得这家伙肯开一次口子,为了儿孙前程,说啥也得接住了,说啥也不能叫江东巴蜀占了便宜,说啥也不能叫商人破了大局!
丙申科科举可是整整四万七千多人,有几个有把握能稳进前六百的?
姜云逸当然心中有数,不给他们明着开口子,他们也会想别的办法。
任何好的政策,如果脱离历史现实,注定无法落实。
未来随着三级教育体系的建立,民智逐渐开启,人民群众对公平的要求会越来越强烈,但不公却始终无法根除,这便是阶级社会的历史局限性。
后世社会发达到那种程度,不也还是有无数的不公?不合法的如冒名顶替、替考、作弊、泄露考题、面试猫腻等,都是特权催生出来的;合法的如自主招生、国际学校、奥赛等,也都被特权腐蚀异化了。
直接导致这些原本有一定合理性的途径,因为潜藏着捷径的特性,遭到特权日益侵蚀,而受到越来越强烈的质疑和诟病,最终不得不加以严格限制。
为了维护普遍性的公平,只能把特殊性往死里压制,反而愈发加剧了普遍性路径的僵化和内卷。
这种螺旋式下降的恶性循环如何克服,姜云逸还没有太好的思路,但眼下,出于多方面的现实考虑,还是不得不扔出这个下下之策维持局面。
现在付出的这些代价如果不能产生十倍百倍的正向收益,那么朝廷终究会陷入蝇营狗苟、每况愈下的窘境。
科举制度也将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腐化堕落,最终难逃举荐制那般成为制约朝廷施政和社会发展毒瘤之命运。
政治的本质就是权衡与妥协,但如果只会权衡和妥协,碌碌无为是不可避免的。强大的当政者要能在权衡与妥协中逐步推动社会朝着正循环发展。
姜云逸压下心中对未来的担忧,叹了口气:“若非朝廷财政紧张,本相是决计不乐意出此下策的。待过几年朝廷财政宽裕了,就逐步把这口子堵上。”
这本是他难得的肺腑之言,但重臣们却只当是这竖子又在加码威胁,神色愈发不善起来。
赵广义终于开口道:“太学以后适当缩一下规模,但还是要留的,从严把控入口便好。”
甚少开口的李镇元也附和道:“留下太学,严格控制,方为长久之道。”
三位相国都亮明了态度,口子得一直开,但实力不够的不给进。
此事姑且这般定了,但府寺上卿们却是飞快交换眼神,似乎还要重新组织逼宫。
姜云逸却不肯给他们机会,适时补充道:“来年朝廷会拨款建立博物院,广纳天下能人异士钻研器物之道。粮食选种育种、肥料研发是重中之重。两三年内,至少司棣、兖州等近畿区域好田的粮食产量要上一个大台阶。”
听说姜云逸连粮食产量都有法子拉起来,众臣都是一愣一愣,吭哧吭哧半晌竟是不敢开口反驳。
人家懂,你不懂,插不上话呀?
姜云逸负手从容道:“钱能解决的问题都不算啥大问题。过去朝廷穷惯了,是以才被江东用一点点钱粮便拿捏了八十年。
本相保证,一年内,便叫天下看到朝廷自力更生的能力。两三年后,再也没有人敢拿钱粮要挟朝廷,这股歪风邪气,必须狠狠刹死。若是做不到,本相引、咎、辞、职!”
听他说得如此斩钉截铁,甚至连自己的相位都押上了,这是多大的决心和信心?同时,这也直接堵死了上卿们继续逼宫的借口。
卫忠先当然不甘心就这么认了,稍稍整理一下思绪,又追问道:“听说投总的钱花得差不离了?”
众人皆是神色不善地盯着姜云逸,在场重臣可是都出了不少份子的,若是被他折腾没了,肯定不能算完。
姜云逸淡然道:“只花了一多半而已,几个月便能翻本。本相可以给各位保证,各位的份子钱,一年翻一番,先翻个三五年再说。
若是实在不放心,就先报个名,入股满一年后,份子钱加倍退给你。反正朝廷只占三成份子已经极大地违背了本相的初衷。
投总只是特例,以后只要是需要朝廷操持的产业,朝廷至少占五成,这条红线,本相决不再松口。”
见他不仅拍着胸脯打包票,还威胁踢人出投总,重臣们脸色都极不好看。
一年翻一番,先翻个三五年,这种事旁人说了纯属放屁,但这竖子实在是不能以常理计。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