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打算筹多少钱?”
荆无病赶紧解释道:“明相,卫国公与博望侯两家牵头成立的公司都是一万股,每股作价三万钱。”
股份分配应是尚未敲定,尤其是朝廷要占多少肯定要和姜云逸谈。如果朝廷占五成,两家募集的股本合共三万万钱。
姜云逸又问道:“别家没有什么想法么?”
“还在观望。”
姜云逸微微颔首:“那就明日和他们议一下吧。”
荆无病刚准备告退,却听姜云逸又意有所指地道:“这种既当裁判员又当运动员的官僚资本一旦壮大,危害极大。但眼下也只能依靠他们来发展产业。
不仅因为他们掌握着最多的钱粮,还在于他们掌握着巨大的政治和社会资源。在洛都眼皮子底下,我们暂时还有皇权加持,洛都以外不与他们合作几乎寸步难行。
眼下他们还得依赖本相实现财富快速增值,未来一旦他们能自力更生了,必定会试图争夺主导权,对朝廷公有发起攻击,对朝廷产业管控发起攻击,借助政治与经济相结合谋求产业垄断,最终操纵朝政。
咱们现在必须守住的其实是最后一条政治红线:朝廷领导一切,且不单独代表任何利益集团,任何利益集团不能干涉朝廷最高执政权。
本相有生之年要为天下划下第二条红线:坚持以朝廷公有制为主体,并牢牢掌握关键产业,防止过度私有化。
未来希望可以划下第三条红线:维护利得分配公平,任何利益集团,必须在确保全体社会成员合理需求得到保障的前提下,适度谋求自身利益。”
“属下必定牢记明相教诲,坚定不移为朝廷守红线!”
目送荆无病离去,姜云逸神色凝重,他没说的是,皇权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麻烦。
如果皇产要向产业扩张,尤其是试图掌控命脉产业时,如何划线是个很敏感的政治问题。
报纸署从少府划归内阁,皇帝虽然没说什么,但不代表他没有想法。
在今上眼里,公产皇产或许差别不大,但换个皇帝未必这般想,尤其是贪图享乐的主儿肯定希望捞钱的。
皇产公产分野的问题必须解决,不能留给子孙后代,因为子孙后代未必还有机会解决。
……
姜云逸又是下坊送温暖,又是谋划天下大事,忙的不亦乐乎。而内阁外的洛都仍旧甚嚣尘上。
大周日报又引起了读书人不小的骚动,反应快的已经明白,夫子们这分明是已经对那血手屠夫妥协了。
怎会这样?
出了事,当然要先找个人怪一下。
首当其冲的,当然要怪那血手屠夫,使了大把下作手段拿住了读书人的命门,是以夫子们为了大局不得不做出妥协。
然后便是八位夫子本身,一些人对八位夫子大失所望,脾气不好的还破口大骂,好像这世界除了他们方正不阿外都是奸佞之徒。
但是,也就止于痛快嘴了,刚吃了大亏的公侯们和激进读书人们都没敢轻举妄动。
入夜。
卫国公府。
卫无缺心事重重回到府上,便被门房告知家主有请。
还是家宴小厅,还是祖孙三代核心四人。
“逆子,博望侯那边是怎么回事?!”
博望侯家也在谋划北海的利益,这当然叫想捷足先登的卫氏不痛快。
面对亲爹质问,卫无缺深吸一口气,先一一给三位长辈见了礼,落座后才道:
“明相今日首次听说咱们两家在谋划北海的事情后,立刻问了别家有没有想法。”
此言一出,亲爹卫良臣微微一滞,祖父卫忠先和五叔卫良谋皆是一惊。
“哼,好大的胃口,也不怕撑死。”
卫良臣不满地抱怨了一句,却听卫无缺平静地解释道:“这只能说明,明相对北海的看重可能超乎原本预计,或许除了产业,还有别的未明牌的大利益。”
父祖三人若有所思了片刻,想不出个所以然,卫忠先终于开口道:“先吃饭吧。”
四人各怀心事地吃了一阵子,卫忠先问道:“你大伯的事,有什么说法么?”
卫无缺早有准备,立刻着道:“阿祖,明相今日上午下坊视察民生。正午归来时步青云来拜,然后就调阅了河北三州郡守履历,还要了田景明弹劾河北官员的十六份公文。”
卫忠先神色平静地问道:“你大伯的履历没有什么疏漏吧?”
卫无缺道:“没有。不过田景明曾弹劾大伯贪恋美色,上任四年纳了七房美妾。”
“纳妾怎地了?又不犯法,便是陛下也不会管这等私事。”
亲爹仍旧锲而不舍地借题发挥,卫无缺不胜其扰,他爹要升迁,没有某位相国点头怎么可能?
卫忠先神色微凝,五叔卫良谋宽慰道:“齐国公并非不知变通之人,当不至于因为这点私事便找茬,关键还在他对北海究竟是何想法。”
众人各自思索了片刻,并没有什么头绪,卫良臣颇为懊恼地抱怨道:“难道我等以后还要靠揣摩那小子的心思过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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