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也意识到危险的河东侯薛定贵,原本打算尽量低调随大流避避风头,但见司农寺顶不住这竖子的伶牙俐齿,当即咬咬牙,大声道:
“三位相国,你们也说句话呀?”
钱庄的暴利众臣皆知,每家钱庄都与公卿有着千丝万缕的利益关系,否则何以立足?
这家伙不仅要强拉朝廷下场破坏既有规则,还要把天下钱庄都纳入监管,这必定会极大损害既得利益。
宋九龄眉头微皱,犹豫着要不要开口缓颊,但见李镇元始终眯瞪着眼,又看看赵广义,见赵广义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不由暗暗心惊,广义这是已经被吃死了呀?
宋九龄不管再犹豫,轻咳一声:“此事的确干系重大,当妥善处置。”
姜云逸这才从容道:“宋相放心,央行只管钱庄两件事,一者审核发放钱庄经营许可,二者制定最高放贷利率,并严格管控。其他的,他们愿意照旧就照旧。”
重臣一听,若此,只损失一些高利贷的利益,如果这小子能拿出些好处,倒是可以勾兑一下。只是,这央行仅止于此么?大家心里没底,又说不出个所以然。
姜云逸给天下钱庄似乎只划了两条红线,重点似乎只针对高利贷一个利益点,重臣们已经倾向于勾兑。
博望侯张朝天隐隐觉得不大对,这竖子绝对不会只有这点野心,可又猜不出其具体心思。沉吟再三,还是没有开口质询。
河东侯刚被敲打过了,由不得他不谨慎。
顾希平却不甘心地问道:“按你的章程,如此繁琐,这央行发放士卒封赏,怕不是要截留不小的份子吧?”
李镇元也睁开眼睛看过来,显然也关注这个问题,如果这央行是要截各级将校的胡,那肯定不能答应。
却听姜云逸仍旧从容道:“朝廷这点担当还是有的,士卒封赏发放当然免除一切存汇费用,将士们为陛下卖命的钱,谁都不能乱伸手。”
听他如此掷地有声地说大话,武将们皆是神色阴晴不定,皆下意识看向李镇元,却见老爷子又眯瞪上了,一个个神色各异,却也知道今日怕是翻腾不起什么浪花了。
“行,反正俺家没有钱庄,你看着折腾吧。”
北宫越又开口表态,登时引得武将怒目而视: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文官们却不肯罢休。
最关键的大司农已经快要晚节不保,少府卿文仲谋也心虚气短,其余实权文官也都开了口。
河南尹郑长峰终于忍不住道:“钱庄乃天下人之财富,朝廷忽然横插一杠,怕是会引起不小的波澜。”
泥菩萨一样的宗正寺卿姬太鳞也出言附和道:“确是如此。”
一直不太敢大声说话的将作大匠张玉衡也附和道:“还请三思。”
央行潜在的威胁才是重臣们共同的心腹大患。只有执金吾陈之龙从始至终都没有吭声。
毕竟,姜云逸开的钱庄,和寻常钱庄能一样么?就算不把其他钱庄都挤兑死,怕不是也要强行入股?而且肯定不给钱。
今日摆出这般大阵仗,花费如此多心思扫清障碍,肯定来者不善。若是放过去了,后患无穷。
却听姜云逸从容道:“先前不是说了么?央行只管审核钱庄经营资质和监管借贷利率。开钱庄本就需要朝廷批准,朝廷也明令禁止放印子钱,如今不过是加强监管而已,有什么不对的么?
司农寺和少府不是一直哭穷么?这央行的盈利年终都是要如数上缴国库的,不知诸位到底在急什么?”
众臣登时哑然,这竖子一再避重就轻。人家跟他谈利益,他却假装听不懂,还反问人家急什么,真是气死个人。
顾希平立刻接力质询道:“这央行除了监管钱庄,还要如何运营?若是借朝廷威势与民争利,怕是不能服众。”
重臣赶紧不要脸地附和。
姜云逸从容道:“央行当然不能与民争利,而是普惠众生,为百姓谋实利。至于业务上与钱庄有些竞争,实属寻常,大家各凭本事罢了。
若是连公平竞争都不敢,那这些钱庄存在的意义是什么?如果只会驴打滚利滚利,那朝廷必须仔细审核这些钱庄的经营资质了。”
众臣顿时气结,这家伙竟敢公然威胁他们?
文仲谋终于忍不住沉声道:“这央行究竟如何个公平竞争法?不会是一边监管、一边竞争吧?”
姜云逸坦然道:“监管和经营分属央行不同职司,会严格区分开来,央行经营业务也要受到明确监管。
诸位如果实在不放心,本相可以承诺,央行经营业务便是与钱庄产生摩擦,甚至各家钱庄联合围剿央行经营业务,也绝不动用监管及其他政治手段进行打压。
不知如此诸位可以放心了么?”
重臣们面面相觑,说得好像很有道理,可怎么觉着更不放心了呢?
十几位重臣交流了一下眼神,卫忠先终于忍不住沉声道:“怎地个监管法?民间钱庄有自己的规矩,朝廷乱改规矩,绝难服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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