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阁学习会散了以后,立刻在洛都掀起了不小的波澜,只是各方关注的焦点不同罢了。
明相要求央行一口气发三百万万钱的运河债券,而且还临时决定提高运河修建标准。
最不可理解的是,洛都这里只发四十万万。
这个数字符合上次摸底的结果,但不合逻辑。
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为什么江东和淮南可以发二百万万?他凭什么有信心能发得下去?尤其是吴郡大族都被连根拔起,上哪儿凑这许多钱去?
淮南广陵、下邳、九江、庐江四郡,江南豫章、会稽、丹阳三郡,一共七郡之地,怎可能凑得出二百万万钱?
黄昏。
廷尉寺门口。
张朝天面无表情地走出大门,来到自家马车跟前,亲随刚掀开车帘,侯爷便愣了一下,自家老七已经在车上坐着了。
“终于想起来有事找爹了?”
侯爷半是得意半是戏谑地问了一句,这兔崽子绝不可能无缘无故来找他,肯定是有不小的麻烦。
马车缓缓驱动。
“爹,咱家没有皇子需要拥立,如果您不是主谋,连相国的位置也分不到,那么,您能得到什么呢?”
张自在开门见山就把利害关系扒的干干净净。
张朝天愣了一下,竟然不是有事相求,当即冷哼一声:“还用你来教?!”
张自在却继续道:“爹,我只是提醒您莫要行差踏错,这天下已经回不到过去了。
便是议政殿重新开张,最好的结果也只是地方势力和你们勾兑出一个新法子来分配利益,最坏的结果是地方上直接甩开朝廷另起炉灶。
外海贸易权肯定还是江东的,最多叫淮南也掺和一脚。关中也会对中枢敬而远之,很可能转而寻求与西凉建立攻守同盟。”
张朝天沉着脸,一言不发。
张自在根本不理会亲爹心情,继续道:“爹,除非李镇元、赵广义都反,那样大概有五成胜算,但凡少一个,胜算都不会超过一成。
或许有人敢去试探赵相态度,但有人敢去试探李相国么?能不能说动最没用的宋相犹未可知,试问还能拿什么打动无欲无求的李相国?”
张朝天面无表情地看着儿子,并未解释什么。
张自在继续道:“爹,陛下独掌军权二十五载,难道就没几个死忠大将可托付后事么?
随便一个不起眼的校尉,领着三千精兵,一个晚上就能把洛都世家屠一遍。”
张自在说完,就直接跳下马车离去。
入夜,庞东来府邸。
十亩之宅,低调奢华,一介商人在这洛都不得不处处谨慎。
庞先知下了马车,穿堂过院,来到宴厅,方言一扫,赶紧作揖行礼。
“见过父亲,见过两位叔伯。”
“先知回来了,果然是练出来了,就是不一样。”
“快来坐,就等你了。”
今日这里只有三位长辈,关中商行行首庞东来、蜀中商行行首公孙梦龙、扬州商行行首胡东海。
今年四月应召上洛后,公孙梦龙和胡东海一直盘桓在洛都,并未返乡。
庞先知落座后,庞东来先领了一巡酒,然后立刻切入正题。
“听闻运河债券忽然要筹措三百万万钱,且二百万万要放到江东淮南发?这是何故?”
听到父亲问话,庞先知道:“孩儿也不清楚具体用意,只知明相要防范南边热钱北上冲击民生。”
都是顶级巨商,都多少涉及钱庄业务,也掌握不少隐秘,对钱大致是懂一些的。
庞东来看向胡东海,胡东海沉吟道:“丹阳一年铸币至少三万万钱,豫章能铸不到二万万钱,吴郡每年外海贸易收入不可计数。听闻胡氏本家地窖里存银超过十万斤。前些年苏氏为老祖宗铸造金像花了六百斤黄金。”
庞东来惊异地道:“吴郡抄没浮财不是只百万万钱么?这几家家底早就搬走了?”
胡东海苦笑道:“搬走有什么用?苏氏林氏刘氏余氏沈氏嫡系都被端了,还不知最终要便宜谁。”
公孙梦龙也叹道:“蜀地铜矿也不少,几乎家家铸币,一年几万万钱也是有的。”
庞先知听着三人议论,心下了然,这是根本不怀疑江东淮南能掏出二百万万钱来?
庞东来又看向儿子,问道:“听说,这三百万万钱都要存入中央银行银库?”
庞先知微微颔首:“是。”
庞东来被噎了一下,脸一板,却不说话。
庞先知只能无奈地道:“爹,您肯定比孩儿更懂钱庄,何必还要来问?明相要做什么,又不可能细细说给孩儿听。”
公孙梦龙举杯哈哈笑道:“老庞,先知这甩锅的本事见涨啊?”
胡东海皱眉道:“运河的钱花得快,咬咬牙也就挺过去了。可若是海总的钱也走中央银行的账,这么大的盘子压下来,又有朝廷金字招牌,哪里还有天下钱庄活路?”
三位行首面面相觑,千防万防,还是防不胜防,朝廷以势压人,半点反抗余地都没有。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