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长城揉了揉青筋跳动的脑门儿,又提议道:“既说到山阴,那还有一事需与荆大人商议一下。
昔年我山阴造船厂冠绝天下,后吴郡使尽各种卑劣手段,用钱塘船厂的三成份子强行置换了山阴船厂的三成份子,正是打开了这个口子,吴郡造船才蒸蒸日上。
今日吴郡逆贼既已被铲除,希望朝廷能主持公道,将钱塘船厂与山阴船厂的三成份子再置换回来,我会稽便是适当出些钱作为手续费,也是甘愿的。”
此议一出,会稽众人纷纷出言附和。
荆无病还未开口,北宫伯光却是笑道:“小子,他们这是要把朝廷赶出会稽诶?”
陈贤达怒道:“你休要信口雌黄!”
北宫伯光眨巴着无辜的老眼,道:“行行行,我信口雌黄。那你倒是说说,这么急吼吼地叫朝廷从山阴船厂出清,所为何来?”
陈贤达怒目而视,却是无言以对,这本就是不希望朝廷染指山阴造船厂。
会计众人又惊又怒,又气又急,既悲愤于朝廷蛮不讲理,又暗骂吴郡那种杂碎坑得他们好苦。
吴郡把事情搞得一团糟,叫朝廷忽然就强行插进来了,整个江东都不要不要的。
荆无病却是忽地道:“不知诸位对海总是何看法?”
陈贤达等人听到这个看似不相干的话题,皆是有些不明所以。
谢长城沉声道:“贺氏家主贺如松已经北上参与竞拍了。”
荆无病却追问道:“以后只有海总能从事海贸业务,不知会稽上下是何看法?”
吴郡已经在手,眼下只有会稽、南海两地能撇开朝廷搞走私贸易。
会稽上下顿时失声,无人敢立刻表态。
北宫伯光忽然一巴掌拍在荆无病肩膀上,道:“你为难他们干啥?海防是我水师的活儿,没有朝廷允准,保证不叫片帆下得去海。”
会稽众人登时怒目而视,这老东西,真是半点人事不干,一刀又一刀断人子孙根。
荆无病道:“这样吧,只要诸位书面保证坚决拥护朝廷大政方针,山阴船厂的三成份子,可以置换回去,以后钱塘与山阴公平竞争。”
会稽众人被狠狠将了一军,走私事大,船厂事小,舍大保小,肯定血亏。但水师威胁在这里摆着,说不定真要往死里打击海上走私。
会稽上下早就试过了,拉拢收买色诱,统统不好使,北宫伯光这个老东西简直油盐不进。
“吴郡的丝绸已经是朝廷公有,景德窑原本就是官窑,被豫章窃据多年,此次当然要重新收归公有,剩下的就是茶山,朝廷若是下决心管,诸位以为便管不了么?”
会稽众人闻言神色阴晴不定起来。这话再清楚不过。丝绸、瓷器都握在朝廷手里,不给你供货,你走私个锤子?
谢长城与陈贤达对视一眼,陈贤达叹了口气,拱手道:“会稽上下坚决拥护朝廷大政方针!积极参与海总竞标,绝不与红毛夷私自交通!”
大事底定,荆无病又道:“眼下最紧要的,是尽快保存好船厂精华,以防不测。如果钱塘、山阴之精华遭遇毁坏,那可是天下不可承受之重。还望诸位提高警惕!”
目送会稽众人窃窃私语地散去,北宫伯光道:“你小子就信了他们的鬼话?”
荆无病淡然道:“只要诱惑足够,操守是毫无意义的,只需要他们把海总的表面文章做足就够了。”
大周与荷兰的冲突加剧后,外海贸易势必受到影响,许多人对海总肯定要持观望态度。
荆无病还不清楚,姜云逸已经下决心不依靠海总投入,由朝廷单独筹办水师之事。
北宫伯光听了他的解释,仍没好气地道:“山阴船厂底子比钱塘的更厚,哪能说放就放呢?那可是我好不容易抢过来的,你这是崽卖爷田不心疼!”
荆无病会心一笑:“老叔,你可知这一年,我学到的最大本事是什么?”
北宫伯光没好气地道:“我又没在洛都,哪知道你们玩的什么花活。”
荆无病轻轻一笑:“朝廷独占天下大义,掌握着任何其他人都没有的资源,只要舍得下本钱,他们凭什么和朝廷公平竞争?这船厂是死的,但人是活的呀?”
北宫伯光愕然了一下,旋即嗤笑一声:“山阴船厂可都是包身奴工,你凭什么挖得动?”
荆无病解释道:“先前明相在博物院面试时,曾揪出一个山阴船厂的谍子,那谍子说,先前船厂曾往太湖方向偷偷运送过一大批木材。向天歌的说法那是会稽方面主动给他的,希望他能多给吴郡添点堵。
事情本身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可以山阴船厂资助叛逆为借口进行彻查,船厂相关人员统统论罪流放,家属贬为官奴。我已行文内阁,尽快审讯一份嫌疑名单出来。”
山阴造船厂的能工巧匠,大概都逃不掉。
荆无病很淡然地道:“朝廷不可能对他们不走私心存幻想,但他们凭什么幻想朝廷会放过山阴船厂?
山阴船厂的人小部分到钱塘,大部去北海组建新船厂。头几年先戴罪立功,然后慢慢转成朝廷编制,十年之后,谁还记得山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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