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舜与轩辕景之间那点小插曲,很快便淹没在竹林宴席的谈笑风生之中。
表面上看去,一众大佬言笑晏晏,仿佛只是寻常的闲话家常。
然而,唯有真正身处局中之人,方能感受到那平和话语下暗藏的机锋与汹涌的暗流,每一句都可能牵扯着巨大的利益与权力的博弈。
而李舜,显然是这场高水准博弈中唯一的“局外人”。
他全程心安理得地专注于面前案几上的珍馐美味,吃得专心致志,全然不顾周围那些大人物之间意味深长的眼神交流和暗藏玄机的“黑话”。
“可恶!”轩辕景的目光如淬毒的刀子般射向李舜,心中的妒恨几乎要满溢出来。
这小子不仅抢走了他看中的玉兰、玉淑两姐妹,如今竟连他母后的关爱也要分一杯羹!
尤其是当他看见月仙皇后那般自然亲昵地伸手,宠溺地揉了揉李舜的发顶时。
轩辕景只觉得一股邪火直冲头顶,后槽牙都快咬碎了——这般亲昵的举动,母后只有在他还极年幼时才会对他做!
凭什么?凭什么李舜这个不知从哪个乡野冒出来的毛头小子,也能享有这等殊荣?
面对轩辕景那几乎不加掩饰、且来得莫名其妙的浓烈敌意,李舜一边咀嚼着酥烂香醇的灵兽肉,一边在心底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妈的,这货指定是有点什么大病?老用那种杀父仇人一样的眼神盯着我干嘛?吃他家灵米了?”
他动作顿了顿,低头看了看手里啃了一半的、据说是御膳房特供的灵兽肉,诚实地嘀咕:“哦,好像确实是在吃他家的……嗯~不过真香!”
宴席终了,诸位大佬各自散去。李舜正欲离开皇宫时,却被武王携轩辕舞云拦下了去路。
武王身形伟岸,目光如炬,淡淡开口笑道:“你便是李舜?”
李舜连忙行礼,脸上却露出一副憋了许久、不吐不快的模样:“晚辈正是。见过武王殿下!呃……其实有一句话,方才在席间就憋在心底,不知当讲不当讲?”
武王眼底掠过一丝讶异,随即化为淡淡的笑意。
他倒想看看,这小子是打算替月仙当说客,还是另有高论。“但说无妨。”
只见李舜鬼鬼祟祟地左右张望,确认近处无人后,凑近半步,压低声音,语气是十二万分的诚恳:“说实话王爷,您别笑话我……我第一眼看见您的时候,真以为您才是皇帝!”
他这话说得太过坦荡直接,任谁听了,都不会怀疑其中有一丝虚假。
“李舜!休得胡言!”一旁的轩辕舞云吓得赶紧出声制止,心跳都漏了半拍。
然而,武王闻言先是微微一怔,随即竟爆发出洪亮豪迈的大笑:“哈哈哈!好!好小子!有趣,当真是有趣!”
类似恭维的话,他并非没有听过,却向来只当作是趋炎附势的奉承。
可像李舜这般,胆大包天又一脸真诚地说出来的,却是头一遭。
以这小子和月仙的关系,也根本无需来拍自己的马屁。
这说明什么?说明这全是他的肺腑之言!
武王重重地拍了拍李舜的肩膀,眼中欣赏之意更浓:“有空来我武王府坐坐。”说罢,便带着未曾消散的爽朗笑声,心情极佳地转身离去。
只有轩辕舞云知道,李舜这看似莽撞的一句话,精准地戳中了她父王心中极少示人的那一处,足以让他回味着开心好几天。
李舜望着武王远去的高大背影,茫然地挠了挠头,低声嘀咕:“额,至于这么高兴吗?我不就……说了句大实话?”
他不解的摇了摇头随后离开了皇宫。
翌日清晨,阳光刚漫过九香阁的窗棂,外头便传来一阵不甚真切的喧哗。
李舜睡眼惺忪地推门而出,正瞧见桑弘对着一地琳琅满目的锦盒与礼箱发愣,一名衣着华贵的中年人正陪着笑脸,几乎是强行将礼单塞进桑弘手里,随即不等他推拒,便带着家仆匆匆离去,活像身后有猛兽追赶。
“怎么回事?刚才那人是谁?”李舜打了个长长的哈欠,揉了揉眼睛问道。
桑弘转过身,脸上写满了无奈:“是张家家主。从清早到现在,这已是第三波了……都是来替自家儿子给少杰那臭小子赔罪的。少杰一早就溜去通文馆躲清静了,这些东西,却全堆在了这儿。”
他语气复杂,这些赔礼他确实不愿收——毕竟是对方儿子动手在先。可他又实在不好强硬拒绝。不愿收,是因骨气;不好拒,是因他心知肚明,这些人如此低声下气,全然是看在一旁这位打着哈欠的年轻人面上。
更何况,各家口径出奇一致,都说已将逆子打断腿关在家中禁足。话已说到这个份上,他桑家还要在帝城立足,又能再多说什么?
“既然送来了,桑阁主就收下吧。”李舜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懒洋洋地摆摆手,“正所谓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这次真是给李公子添了大麻烦……”桑弘面露愧色,事情原委他已听儿子说了个大概。李舜为了替桑家出头,竟同时开罪了三皇子与大公主,“这些东西,桑某受之有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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