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青骨道:“行路,亦是修行。”
三郎轻哼了一声,似是嘲笑。
白虺将竹杖在腿上撇断,然后扔到远处,纵身化龙,腾空而起。
“我才不走,要走你们自己走!”
三郎默道:求之不得。
他又化出一只竹杖,对伏青骨道:“我们走吧。”
伏青骨抬头望了眼上空,跟随三郎跋山涉水。
刚过一座山丘,来到一处溪滩,二人停下来饮水听泉。
三郎取出琴,应景的弹了一曲《松石流泉》,好不惬意。
悠然自得之际,一条白蛇顺流而下,停在了伏青骨脚边,露出个带着两个小角的脑袋。
伏青骨垂眸看去,不禁莞尔一笑,随后朝它伸手。
白蛇立即顺着她的手,化作巴掌大的四脚蛇,钻进了她的衣袖中。
三郎琴音微叹。
————————武陵境分界线————————
虽是步行,却因三人并非凡人,脚程比常人快了不少。
不过一日,便抵达武陵境。
三郎带着伏青骨来到当初他在武陵境住过的水邬,时过境迁,只剩荒草深深,残垣断壁,早已不复当年景象。
伏青骨问:“当年你们为何会住在此处?”
三郎道:“我的眼睛受伤,你带我去药王谷求医,路经此地之时,碰到凶兽为祸。”
他回头望向武陵派,只见道宫高耸,高峻秀丽,早已焕然一新。
“当年武陵派还只是个小道观,因被凶兽袭击,掌门身死,弟子们死的死,逃的逃,就只剩下清风一人。你镇压了妖兽,怜清风孤弱,便在此处住下,扶助其重振师门,一住就是三年。”
此事与清风所说相差无几,当年跟随灵晔至此的凡人,就是三郎。
三郎望向水坞,朝伏青骨伸手,伏青骨微微一愣,随即搭上了他。
眼前景象变幻,褪去荒芜,成为一处流水人家。
绿水平桥,茅舍青青,芦花飞絮,桃李纤秾,俨然一处世外景象。
忽地,水坞中化出两道人影,一人挽袖理园,一人赶鹅归圈,正是三郎与绿髓。
幻境变幻,二人或是闲坐抚琴,或是小酌对饮,或是弄波垂钓,过得闲适而平静。
“在此处的三年,是三郎平生最快活的日子。”三郎紧握住伏青骨的手,须臾又松开。
幻境匆匆流去,犹如时光,只剩荒芜。
太短了,无论是这三年,还是这一生。
伏青骨手底微凉,不免为之遗憾,凡人之寿不过百年,修士几百、上千年,境界越高,寿命越长。
以灵晔之修为,三年,不过是朝花夕露,转瞬而已。
伏青骨问道:“你们后来又去了哪里?”
“后来她有事要离开,便送我回了鲁县。”
“然后呢?”
“然后十年未见。”
三年太短,十年又太长,他已经开始老了。
“十年后再见,本以为还可以回到此处,或是再陪她游历山水,斩妖除魔,可她却很快又走了。”
三郎的声音,逐渐变得沧桑、苍老,“过后每次再见,她也匆匆,我也匆匆,她匆匆来去,我匆匆生死。”
伏青骨望向他,却见他变成了一名粗布灰衣,满头银发的老者。
老者叹道:“过后,就再不见了。”
绿髓长青,三郎已老,不是不想见,而是不敢见。
伏青骨怔然,良久才问:“那你为何会变成这样?”
“后来我离开鲁县,故地重游,路上遇到妖兽袭击,‘醒’来便已在神墟了。”老者变回三郎,眼底浮起薄雾,迷离茫然,“过后再见的,都是灵晔仙尊,起先她每年都来,过后几年来一次,十几年来一次,最后再也不来了。”
他看向伏青骨,“直到遇见你。”
这些年,从绿髓到灵晔,再眼前的伏青骨,她到底经历了什么,三郎也不甚清楚。
他被困在大梦浮生之中,一遍遍回顾与绿髓之往昔,编织出一个个圆满的结局,最后越陷越深,分不清虚幻与现实。
他幻化成琴师,每日去浮梦楼弹琴,直到浮梦楼变成金玉楼,他才再次与她重逢,然后被钟遇带走,兜兜转转,回到她身边。
可她已不再是绿髓,亦非灵晔,只是伏青骨。
起初听她自称伏青骨之时,三郎是欢喜的。
可相处下来,他却越来越清晰地认识到,无论是灵晔,还是伏青骨,都已不是当年的绿髓。
他望着荒芜的水坞,那些过往仿佛也逐渐淡去,变得昏黄模糊。
伏青骨不禁唏嘘,谈及与绿髓之往事,三郎字字不提情,却字字有情。
可两人之间的差距,令他无法宣之于口,唯有独斟独饮,独自沉沦,落得个作茧自缚,耽误终身。
那灵晔呢?她又是如何看待三郎的?伏青骨和三郎都不得而知。
她望着三郎,不知是不是错觉,总觉得他的身形淡了些,遂为其输送灵力,固其魂力。
三郎对她笑了笑,“我没事。”
伏青骨探了探,见其果然没事,才撤回灵力。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