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再回去吧。”
此刻,她只想好生歇一歇。
白虺哼道:“永远不回去才好,一路来尽是麻烦,消停消停吧。”
伏青骨问道:“你不想封诰了?”
龙珠归位,白龙参悟天机,安然渡过历劫,已成真龙之身,只要前往东海接受封诰,便可得神力,飞升上界,怎么着也能混个水君当当。
“当然想。”可要接受封诰,便得解契,白虺又犹豫起来。
他修行便是为成龙,如今好不容易修得真龙之身,本该受封去上界,可一想到要跟妖道分道扬镳,他心头就抓挠,百般不是滋味。
伏青骨转头看着他,“待千仞山事了,你我便随席玉去蓬莱。”
“急什么?”他踢开面前一颗被吸干的夜明珠,有些烦躁地说道:“要去我们自己去,谁要跟那死狐狸一起?”
“就怕……”
“怕什么,我什么都不怕!”白虺打断她的话,化为白龙一头扎进了深潭中,卷在潭底幽怨地望着岸上那抹身影。
他知道伏青骨劝他去受封,是为他好,可心头却总觉得委屈。
她就一点不留恋?就没有不舍?哪怕只有一点。
可他又不禁问自己,妖道表现出留恋和不舍,又有什么用?他难道就为此放弃封诰么?
受封,他便得道飞升,成为真龙神君。
不受,便仍是妖兽,不能得真龙之能,享真龙之寿,且还有可能受到惩罚,但却能一直和妖道在一起。
受,还是不受,白虺被两个念头撕扯得躁动不安,在潭底来回打转,将潭水搅出一个深深的旋涡。
三郎飘在伏青骨身后,“你又何必着急让他走。”
伏青骨捡起一块石头砸进旋涡,片刻后,又被吐了出来。
她淡淡一笑,随后叹息道:“它有它的路,不该再卷入下界是非。”
三郎看着她,轻道:“走什么路,每个人都该有自己的选择。”
“若能选择,我与他从一开始,便不会相遇,亦不会彼此纠缠,更不会有分离。”伏青骨回望三郎,笑道:“你若能选择,也不会与我相逢。”
三郎默然。
她继续道:“所有选择,都是注定,只看顺心与否罢了。顺心则以为发于自主,不顺则以为上天捉弄,故意刁难。”
潭水幽幽,水下白龙的身影恍惚而虚幻。
“然则世事无常,人心多变,于是顺与不顺也无定数,今日之选择,来日未必无悔。”潭波映入伏青骨眼眸,明灭不定,“所谓‘选择’不过是人心的摇摆和犹豫,路始终在那里,未曾变过。”
“与其迷惘于当下,不如放下执念,顺势而为,说不定倒柳暗花明了。”
眼下,无论白虺选择什么,往后都会后悔,他必须离开她,方能明白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鱼与熊掌不可兼得,只有明白真正想要什么,才能接受现实,摒弃杂念,然后扫清迷雾,继续前行。
“放下执念,顺势而为,多少人明白这个道理,却偏又无法做到。”三郎感叹,他若是能做到,也不会弥留于此了。
“所以才需要修行、历练,然后去领悟、勘破。修行,即修心,心不死,则道不生。”
心不死,则道不生。三郎闻言怔忪。
伏青骨问道:“三郎,如今再让你选,你还会等她么?”
三郎回神,“不知道。”
不知即知,三郎需要的,不过是一个契机罢了。
伏青骨微微一笑,“很快便会知道了。”
三郎一愣,随即也笑了,“嗯。”
白虺潜在水底,见岸上二人有说有笑,心头更不是滋味,随后尾巴一甩,便将三郎给收了,留伏青骨一人在岸上。
伏青骨不管,也不哄,她就地盘坐,冥想调息。
日影消减,天光暗淡,白龙从水中冒头,张嘴吐出龙珠,悬在伏青骨头顶。
待星月上行,龙珠吸取星月灵气,落下幽华,将伏青骨罩在里头。
伏青骨体内的元婴睁开眼,在丹府内游荡两圈后,上行至其灵台,然后自她头顶冒出,伸手去够龙珠。
白虺盯着它,慢慢将龙珠降下。
元婴双手接住龙珠,欢喜地抛了抛,然后抱在怀里,肆意地吸取其灵力,并意图将其带回丹府。
白虺觉得身上发热,在水里游了几圈,很快就没了力气。
怪哉。
就在元婴要带着龙珠要潜回丹府之时,伏青骨却睁开了眼睛。
元婴霎时消散,化作一道光,没入伏青骨额头。
龙珠滚落,伏青骨伸手接住。
“你倒是心大。”伏青骨轻抚龙珠,然后将其弹入水潭中。
白虺张嘴接住,然后从水中飞出,落在她身旁,满不在乎道 :“这又没什么。”
伏青骨挑眉,“没什么?你如今已是待封之身,再次施展禁术,可知会遭受怎样的惩罚?”
白虺在她身旁坐下,朝她伸手,“什么惩罚?大不了不受封诰。”
伏青骨淡淡道:“断骨抽筋,打回原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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