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四位老将的脚步声彻底消散在营帐外,周瑜紧绷的脊背才微微放松,伸手扶住案几,指尖还在因方才的激辩微微发颤。太史慈上前递过一盏凉茶,看着满地狼藉的舆图和散落的密信残片,忍不住皱眉:“都督,程普将军他们……”
“他们不信是意料之中。”周瑜仰头饮尽苦茶,喉结滚动间压下满心疲惫,“程普、黄盖、韩当、祖茂与孙氏同生共死数十载。”他将茶盏重重搁下,瓷片与案几相撞发出清脆声响,“在他们心里,孙氏血脉比这半壁江山还重。”
魏延默默拾起被打翻的虎符,金属凉意透过掌心:“可老夫人不该……”“子敬,文长。”周瑜突然转身,烛火在他眼底映出跳动的光,“若你我有朝一日面临骨肉相残,又该如何抉择?”他踱步至帐帘前,望着夜幕下影影绰绰的营寨,声音低沉如江涛,“孙老夫人白发人送黑发人,此刻满心满眼都是护住仅剩的儿子,又怎会轻信旁人说孙权弑兄?”
太史慈握刀的手青筋暴起:“难道就任由真凶逍遥?”“所以证据至关重要。”周瑜猛地转身,玄色长袍扫过满地竹简,“四位老将军能保持中立,已是天大的转机。”他的目光扫过两人,突然轻笑出声,带着几分自嘲,“若换作是我,没有铁证便要处置主公亲弟,恐怕比他们更要谨慎百倍。”
周瑜双眉紧蹙,凝视着摇曳的烛火,突然开口:"怎么一直未见沙摩柯首领?"话音落下,营帐内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
魏延抱拳行礼,神色凝重:"回都督,主公骤然离世,我等匆忙返程,一路上密不发丧。沙摩柯将军与山越部众隐匿于山林之间,至今尚未得到消息。"
"原来如此。"周瑜微微颔首,沉思片刻后目光如炬,"文长,你即刻派人前往,务必将消息传达给沙摩柯将军,命他速速返回。有沙摩柯将军与他麾下骁勇善战的山越部众在,足以震慑吴郡那些心怀不轨的世家,叫他们不敢轻举妄动。"
"诺!"魏延领命欲退,却听周瑜又唤住他:"此事务必隐秘,不可走漏半点风声。"
待魏延离去,周瑜转向太史慈,沉声道:"子义,你即刻着手联络蒋钦等主公留下的旧部。切记,只可联系那些早年便追随主公、非江东世家出身的将领。唯有这些历经考验的老班底,方能在关键时刻拧成一股绳,与江东世家相抗衡。"
太史慈神色肃然,拱手道:"都督放心,末将明白!"
"一旦让江东世家在老夫人面前强行推举孙权继位,等我们查明真相时便为时已晚。"周瑜握紧拳头,语气愈发凝重,"届时,说不得我们就要与他们兵戎相见。但这其中的阴谋既已初现端倪,能不流血便不流血为好。"
他踱步至舆图前,手指划过荆州、徐州等地:"如今局势险峻,荆州刘表虎视眈眈,朝廷与我江东更有血海深仇,袁术余部尚未肃清,徐州陶谦也在一旁觊觎。稍有不慎,这来之不易的江东基业,恐将毁于一旦。"
"末将定当竭尽全力!"太史慈大声应道,转身疾步离去。帐外夜风骤起,吹得灯笼剧烈摇晃,将三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在牛皮帐上交织成密不透风的网。周瑜伸手按住腰间佩剑,冰凉的剑柄让他瞬间清醒——这一仗,要赢,唯有赌上全部身家性命,在暗流涌动的江东,撕开真相的缺口。
东方既白,天边泛起的晨曦如同被揉碎的银纱,轻轻铺洒在江东大地。周瑜伫立在案前,烛火摇曳不定,映照出他眼底的疲惫与坚定。彻夜的思索虽已让他大致抓住了整个事件的脉络,可如今,没有确凿的证据,一切推断都显得苍白无力。更何况,他不知张昭、张纮等世家大族在孙老夫人面前如何巧言令色,致使程普、黄盖等四员老将对他心存疑虑,不愿与他一同肃清这暗藏祸心的江东局面。
孙策已然离世,这残酷的事实如同一座沉重的大山,压在每个人心头。然而,江东局势动荡不安,四方势力环伺,这消息既不能秘而不发,又不能贸然公布。周瑜深知,此刻稳住局面才是重中之重。
白日里,孙策的府邸笼罩在一片肃穆之中。周瑜强撑着疲惫的身躯,主持着大大小小的事务。张昭侍立在孙老夫人身旁,神色恭谨。有老夫人坐镇,张昭、张纮二人不露声色,将孙策的身后之事安排得极为妥帖。从灵堂的布置到宾客的接待,每一个细节都无可挑剔,彰显着他们多年来在江东积攒的威望与能力。
周瑜看着他们有条不紊地忙碌,心中虽满是反感与警惕,却也不得不承认,他们所做的布置确实没有丝毫瑕疵。他只能按捺住内心翻涌的情绪,装作对背后的阴谋一无所知,将精力投入到安置四方边境的军事稳定上。
众人围在老夫人身边,表面上和和气气,实则各怀心思。周瑜强打起精神,与张昭等人虚与委蛇,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都经过深思熟虑。他既要维持住江东表面的平静,又要暗中筹备,寻找揭开真相的契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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