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语气，还有这眸光。
怎么透露着深深怜悯?
不会要为了什么事牺牲他们两个吧?
孙可望恐惧，惶恐。
他能感受到，纪尘的眸光着重盯在自己的身上。
李定国不自觉感到羞愧。
他从纪尘的眸光中得到的感触和孙可望不同。
纪尘不语。
盯着他们看。
脑海中有一幅副画面回放。
那是南明的往事。
孙可望无法理解，李定国为什么会为了他们义父对抗半生的朝廷，屡屡和自己作对。为什么会脑子进水了真的想辅佐永历。永历对他们而言应该只是一个幌子。为什么李定国会在兄弟之间，选择永历！
李定国同样不理解孙可望，为什么兄弟这么渴望更进一步。难道天下会认可曾经是流寇的大西军吗?为什么要跟他挑明说要篡位自立，自个当皇帝，要他在永历和兄弟之间做选择?
多少年并肩作战，风里来雨里去，一直同甘共苦，最终没受过挑拨，说一笔勾销就一笔勾销了。
说图穷匕见就图穷匕见了。
两人内战一触即发。
这场内战。
不知让多少人洒泪，让多少人悲哀不解。
大西军，是那时天下最具有活力的力量，有着坚实的基地，有着百战百胜的精锐军队。
本该腾空展翅，却在激烈的内部斗争中摧毁了内部。
给天下大势带来了倾覆性的影响。
深深证明了那个道理——最坚固的堡垒往往崩溃于内部。
孙可望大败，十余骑慌乱逃走。
谁能受得了从云端跌入尘埃的反差?
前一日还是说一不二的秦王，是孙国主。
后一天就成了落荒而逃的反贼。
孙可望的怒火压抑不住，一路直接逃跑到了长沙，刘文秀、李定国追都追不上，想提出摒弃前嫌，和好如初都没机会.......
一代枭雄，最终做了狗，亲自面见洪承畴，投降清廷，想借兵复仇.........
洪承畴那时都踏马的看傻了。
莫说他了。
连顺治都狂喜不已，当场册封孙可望为一字并肩王，位置还在诸王之首！召孙可望入京！
孙可望还真去了........
数之不尽的人发出疑惑：难道这货不知道自己一进京师就是盘中餐了吗?一代枭雄，何至于落败至此?
最终。
成了狗的枭雄，被围猎射死。
而李定国。
也没得好。
失去了稳定后方，能提供后勤上支持的孙可望。
李定国再怎么厉害，也独木难支。
他终究是人，不是神。
他是战场奇才。
却不是内政的奇才，他对内真的捉襟见肘。
将自己的部众和孙可望的旧部众分为‘晋兵’‘秦兵’，搞区别对待。
冯双礼、白文轩等遭到猜疑。
仅剩的一个兄弟刘文秀因为一些事，与他也产生了矛盾，最终被召回，同样郁郁不得志，英年早逝。
死前曾苦笑：退狼进虎，晋王必败国。
站在史书之外，也能体会到那是何等的绝望。
很快，清军三路大军南下，贵州失守。
云南也同样受不住。
李定国布置包围圈时惨遭背叛。
但依旧杀伤数倍与己的清军！灭了清军精锐上万。
可在他于前线奋力杀敌的时候，他一直忠心辅佐的永历却拔腿就跑，战争结束，李定国回首四望，连永历身影都找不到。
最后。
只得凄惨留下一个悲情英雄的结局。
一生征战。
但兄弟阋墙，盟友失信。
最终功败垂成。
残碑读罢呼雄鬼，生死都从李晋王.........
“孙可望，你浚海口，省耕省敛，凡有利于民者无不备举，对滇地内政有大功，令耕者有其田、战者有其食，深得军民之心。民富庶兵精强离不开你的功劳。”
“可你野心很大，又器小易盈，想必，你对我没给你分封很不满，对兄弟都嫉妒吧?”
纪尘再度开口，声音低沉。
“不敢。”
前面纪尘夸赞他的功，孙可望还洋洋得意，可听到后面的评价，顿时恐惧无比。
武王.......
虽表面大大咧咧。
但这对人心也太了解了吧.......
“啪——”
张献忠没忍住，直接一耳巴子抽他头上。
“你他娘想干啥?不满武王！还嫉妒兄弟，想搞兄弟阋墙背刺义弟的事啊！”
他瞪着孙可望。
李定国、刘文秀、艾能奇也瞄着孙可望，眼神复杂而惆怅。
孙可望的反应就证明了一些事。
“我........”
孙可望欲哭无泪。
他没干啊。
武王也只是说他嫉妒而已。没说他要兄弟阋墙啊。
不过。
他还是强作精神。
光靠这个深得军民之心一点，以武王的性格，就不会砍他。
“既然如此，我封你为义王。”
“谢武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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