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晋,湘平王府。
噌噌噌。
谢巩坐在磨刀石架上,袖子撸到手腕处,在磨刀石上有条不紊的磨着战刀。
“王爷,北方战报。”
作为湘平王手下第一大将,也是最得谢巩信任的瞿双瑞步履匆匆,直接冲入了园中。
谢巩没有抬头,自顾自磨刀。
“毛毛躁躁,慌什么。”
“念。”
说罢,他单手起水,淋在磨刀石上继续磨刀。
瞿双瑞不敢怠慢,慌忙念道:
“田文逸猛攻太州,李淳良奇袭涵州,李沧澜亲率大军南下。”
战报念完,谢巩像是没事人一般,继续磨刀,瞿双瑞不由着急道:
“王爷,田文逸和苏诚联手了,光凭董奇赞的兵马,恐怕难以支撑。”
“要不要派军北上驰援?”
谢巩见刀放到眼前,拇指在刀口上轻轻蹭了蹭了,觉得还不够锋利。
“调兵?”
“你以为柳宗的西陵大军是来看风景的?”
“若是我们动了,柳宗必然也会趁机出兵越过清源江,进入潼州。”
瞿双瑞有些不所以然道:
“哪次不是做做样子,恐吓一下人,难道他西陵真敢开战?”
对于自己的心腹爱将,谢巩表现出来的更多是包容,为其分析这其中利害关系。
“若柳宗不曾离开西陵帝都,西陵真的只是做做样子。”
“权柄滔天的摄政王离开了京城,事情就变得不一样了。”
瞿双瑞万分不解。
“有什么不同?”
“柳宗既然决定离开锦官城,也就意味着他不再会回去。”
瞿双瑞还是一头雾水,不懂王爷什么意思。
“难道他不当摄政王了,要当藩王?”
谢巩点点头。
“猜对了。”
“藩王,反王,其实本就差不多。”
瞿双瑞一惊,不可置信道:
“柳宗要反?”
谢巩没有给出答案,只是说道:
“现在柳宗巴不得我出兵插手中域之事,如此他便可名正言顺的染指中域了。”
“只要在中域瓜分到一亩三分地,他便进可攻,退可守,西陵皇帝便更加难以奈何他了。”
瞿双瑞一脸不屑道:
“管他柳宗出不出兵,难道咱们还怕他不成?”
谢巩苦笑出声。
“咱只是一个藩王,不是皇帝,可担不起挑起四国大战,置天下百姓于水深火热之中罪名。”
他又重复了一句。
“咱只是藩王呐?”
一个拥兵自重的藩王,一不小心便成了皇帝口中的反王。
或许皇帝陛下也在等一个能把他定义成反王的罪名呢。
攘外必先安内,历来帝王多是如此。
天下大乱在即,自当是人人自危。
扶植董奇赞做傀儡,本就已经是一步给自己留后路的险棋。
伴君如伴虎,他没有谋反之意,可不代表皇帝能放心自己。
董奇赞从一开始他便没有抱太多希望,权当随便在路边撒一颗种子。
生根发芽了便是惊喜,石城大海了也无所谓。
若是他不遗余力的去扶植董奇赞,那位高居庙堂的陛下会如何想?
所以有些事情可以去做,但不要太过执着,成与不成,都要摆正心态。
当你执着于捡起砂堆中的芝麻时,丢掉的可能是怀中的西瓜。
话说到这份上,瞿双瑞也明白了其中利害关系,正如王爷所说,他只是一个藩王,寄人篱下的藩王。
屋檐下能容你一人已经不错,若是你还想拉来七大姑八大姨,主人家会怎么想?
这些人是想要抢了我的家?
即使不挥起屠刀,心中必然也会芥蒂。
“王爷,可是世子还在吴国。”
已经磨好好刀的谢巩用上好的云锦包裹住刀身,轻轻捏住刀的两面,抹过刀身。
磨刀石打磨之后,沾满锈水的刀身在云锦的擦拭下,绽放出耀眼寒光。
“这兵刀本王一直好生保养,还是生锈了。”
“今日拿出来一磨,瞬间光亮如新,毕竟底子在哪里。”
“若是一柄新刀条,不好好打磨,紧急用到时候,可未必能磨快。”
瞿双瑞明白谢巩的意思,当即抱拳道:
“王爷,末将知道该怎么做了。”
谢巩不忘叮嘱道:
“能不出手便不出手,看看他如何应对这必输之局。”
“是,王爷。”
等到瞿双瑞离开之后,谢巩一直平淡无波的眸子之中绽放出了一点寒芒。
他属实想不通西陵皇帝为何会放柳宗离开京城,与笼子里的虎谋皮,总比放虎归山的好。
还是说苏诚真的是柳继祖安插中域的一颗棋子?
不过想到李沧澜,他又否决了自己这个想法。
以李沧澜的脾气,断然不会臣服于四国。
“中域这汪水比想象的中的还要浑浊数倍。”
“也罢,就当给吾儿练练手了。”
说不惋惜,指定不可能,若是董奇赞这吴王能站稳脚跟,将来面对天下乱局,他便多了一条后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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