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内两人就这样僵着,好在少女清脆的嗓音及时打破了尴尬的氛围。
王雪如提着两个食盒,后头跟着的魏景年手里也有两个,前后进了内衙。
孙妙儿心中暗自舒气,多亏她来得及时,她实在想不到怎样应付师傅,也不知该如何直面自己的内心。
“妙儿,仙味楼出了好多新菜品,我特地买来给你们尝尝,内衙的饭菜太糙劣了。”
王雪如风风火火地打开食盒,每个食盒都有三层,每层里是两道精致的菜肴,加起来就是二十四道菜。
孙妙儿目瞪口呆地望着她把菜一道一道地取出来,内衙的石桌已然搁置不下,挤得满满当当,他们满打满算五个人,眼下单丘还没回来,四个人吃二十四道菜,委实奢靡。
“这么多,咱们吃得完吗?”
孙妙儿不自觉地咽着口水,虽说菜肴的式样都异常精美,香溢满院,但如此惊人菜量,让她忍不住真诚发问。
王雪如摆好筷子,没有丫鬟伺候,她也能从容应付,井井有条地摆好碗筷,笑道:“这有什么,符先生救过我的命,妙儿你答应了要给我帮忙,我招待你们是应该的,少了我还不乐意呢!”
她边说着把筷箸递到孙妙儿手上,很是客气,“快吃吧,也不知道单捕头什么时候能放我们回家,我爹还等着我呢!”
魏景年附和道:“是啊,妙儿姑娘,你快尝尝这几道菜,都是我和雪如精心准备的。”
逗留在王家并非他的本意,他起初只是奉了父命来探讨染织的方子,但这些日子相处下来,他倒也觉得孙妙儿正如姑姑所说,并非一般的乡野女子,是个有胆识的。
少年交友,遑论其他,但求诚心实意。
孙妙儿打量菜色,那几道菜里有七八道都是点心,加之早上的吃食,不难看出,王雪如是个喜甜的性子,但师傅对甜食的兴趣却十分惨淡。
莫说点心,就连热菜都是偏甜口的,糖醋排骨,酱汁爆鱼,蜜汁烧肉,酒糟汤圆羹一类,看来是很难对上师傅的胃口。
确实,她猜的没错,与符玉迟同桌吃饭这么多回,第一次见他只动了几口便放下筷箸,用帕子擦了嘴,表示着这一餐的结束。
王雪如却是吃得津津有味,见符玉迟胃口不佳,问道:“符郎中,你怎么不吃?”
孙妙儿刚想替他答了,没想到他却拦在自己前面开口,淡淡道:“比妙儿的手艺还差一点。”
王雪如惊道:“妙儿原来还会做饭啊,既然符郎中都这么说了,下次可要让我尝尝你的手艺。”
师傅的当众夸赞让她猝不及防,她明白,与其说这是赞誉,不如说更像是在赤果果地表现他的占有欲。
“符先生,麻烦你和我走一趟。”
正吃着,单丘大步流星地迈进内衙,径直走到符玉迟跟前,斩钉截铁道。
符玉迟起身,面色无恙,“还有什么用得上我符某人吗?”
“出什么事了?”
孙妙儿亦插嘴问了句,这样紧急,看着是非师傅不可的样子。
单丘严肃道:“现场蹊跷,似乎发现了曼陀花毒的线索,请符先生与我同去,一探究竟。”
“恩。”
他应了声,这些事一旦沾上,就很难开脱干净。
“师傅,我跟你一起去。”
孙妙儿知道这事是因自己而起,师傅只是无端被牵扯,自己做不到就这样撇得干干净净。
单丘面露犹豫,并不愿应下,“孙姑娘,现场如今都是衙门的人把守,只怕歹徒还有人在附近埋伏,我们会保护符先生无虞。”
孙妙儿想起师傅说的话,明明是他要陪着自己,那自己又有什么理由置他于不顾,“单捕头,既然衙门的人能保师傅无虞,再加上一个我也没什么要紧吧,况且我当时离东里姑娘最近,说不定到了现场,我还能想起些什么。”
她揉了揉太阳穴,假装叹气,“昨日中了毒,神志不清得很,这会儿脑子好用多了,要是错过了什么重要线索,想要找到东里姑娘可就难咯……”
单丘听了这话,考虑到办案要紧,虽觉得这姑娘带着累赘,也只能应下,转身说道:“行吧,既然孙姑娘与我一道,王小姐您便可以回去了,近来外头不安稳,还请王小姐转达王员外,自家做好防护,切莫让贼子有机可乘。”
他这样说,摆明了是不愿王雪如魏景年这样的小姐少爷跟着,一来是实在帮不上忙,二来还要分散衙门的人手用来保护他们,得不偿失。
王雪如本就在衙门待乏了,见单丘下了逐客令,巴不得赶紧回去,“妙儿,你自己小心些,我在家里等你。”
魏景年知道在这种场合派不上用场,说不定到时候还得被符玉迟给比下去,识趣地跟着王雪如打道回了府。
掌灯仪式的现场被衙门的人围上,四周还有胆大的过来凑热闹,地上血迹虽已洗涤过,但仍旧触目惊心。
不光有衙门的人,独欢楼的人也时刻在旁边盯着,生怕漏了消息。
单丘命人呈上来托盘,上面摆着那日现场造雾用的烟饼,被烧得乌黑,只剩下些残余。
“那日的雾很香,怎么这烟饼却闻不到味道呢?”
孙妙儿捻起一点残屑嗅了嗅,确实没什么味道。
符玉迟淡漠的眸光扫过去,毫无惊讶,“香味是随着花毒一同散发出来的,并不是掺在烟饼的制作过程中,而是有人后来特意放进去,烧光了,自然没味道。”
“来人,去把胡庭知叫过来!”他怒喝一声,眼底深寒一片。
单丘的疑惑正在此处,他起初也是怀疑烟饼,但烟饼上他并未发现异常,甚至还让独欢楼拿来全新的烟饼,比对之后,和那晚现场用的别无二样。
“看来歹徒早有准备,连烟饼都掩饰过去,胡庭知这是养了内鬼啊。”单丘平复神色,言语讥嘲。
符玉迟拨弄着烟饼里的碎屑,轻轻放在鼻下嗅了嗅,“曼陀花是无色无味之物,这香味,不过也是用来掩人耳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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