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交。”
朱高炽爽朗一笑,尔后与王守敬探访了料器作坊。
工匠吹风鼓气,忙忙碌碌。
在看到王守敬后,他们热情洋溢地打招呼。
“大人!”
王守敬信步而行,点头会意。
除了正式的工匠,还有附近打零工的百姓。
农忙结束后,他们会到附近的作坊帮忙,以求取一份报酬。
除了料器作坊,附近还有砖厂、家具作坊、陶器作坊等等。
应天府用到的砖瓦,基本上都是句容提供。
朱高炽逛了半个时辰,气喘吁吁,心志却愈发坚定。
他看到了形形色色的匠人,以及人间百态。
“王县令,这里有多少匠人?”朱高炽目光如炬。
“在籍的有五千人,做短工的农户超过万人。”
王守敬云淡风轻,殊不知这句话在朱高炽心底掀起何等地波澜。
地主家都没有如此豪横啊!
难怪句容能够独树一帜,在战争中维持着惊人的繁荣。
这所谓的“工业区”,功不可没。
“他们的报酬怎么算?”朱高炽好奇地询问道。
“匠人一月五两底薪,短工普遍在二三两左右。”王守敬如实回答。
按照洪武年间的物价,一两银子可以购买两三石米。
一月就是十石以上,一年一百二十石。
一名九品官吏的年俸为六十石。
哪怕王守敬身为县令,俸禄都不如一名匠人。
由于靖难的缘故,粮食价格暴涨。
一两银子大概能够购买1.5石粮食,但没有影响到一名匠人养家糊口。
朱高炽明了,为何王守敬去到哪里,都很受欢迎,百姓甚至奉若神明。
这就是实打实的政绩啊!
而这样的器宇轩昂、身具治世文韬的英才,竟然只是一名县令。
太屈才了。
王守敬邀请朱高炽与徐氏到家中小坐,准备设宴款待他们。
刚入门,徐氏情不自禁地皱起眉头,朱高炽也闻到了一股特殊的味道。
“老爷,您回来了?”左伯上前打招呼。
朱高炽循声望去,看到了鸡鸭横行,露出惊愕的神色。
哪有人在家中,养殖牲畜的?
王守敬一副习以为常的模样,阔步而行。
朱高炽捕捉到那一股神气,隐隐约约明白了什么。
“王县令高风亮节,竟想出如此办法拒客。”
明朝官吏的俸禄都很低。
以王守敬的能耐,求他办事的人恐怕要踏破门槛。
但看到眼前场景,很多人都会知难而退。
“这羊今天敢吃草,明天就敢吃人,不能留。”
王守敬当即吩咐左伯,和这头羊好好谈谈心。
朱高炽稳了稳心神,与王守敬前往书房,高谈阔论。
从兜售料器,谈到天下大事。
王守敬谈吐精妙,识见非凡,让朱高炽佩服得五体投地。
他正欲询问大明的弊端,忽然仆役前来通报,让王守敬前去搭把手。
“失礼了。”
王守敬浅施一礼,转身忙碌去了。
朱高炽意犹未尽,忽然瞥见了书架上的着作,浑身一震。
他做贼心虚似的,拿出来一看,思绪滚滚。
“士君子立身事主,既名知己,则当竭尽智谋,忠告善道。”
“销患于未形,保治于未然,俾身全而主安。”
“生为名臣,死为上鬼,垂光百世,照耀简策,斯为美也。”
“苟遇知己,不能扶危为未乱之先,而乃捐躯殒命于既败之后。”
“钓名沽誉,眩世骇俗,由君子观之,皆所不取也。”
——《豫让论》方孝孺。
“生为名臣,死为上鬼,垂光百世,照耀简策。”
朱高炽心神震荡、心乱如麻,久久不能安。
他强自镇定,将书策放回架上。
“倘若让方孝孺死了,反而成全了他的志向。”
朱高炽思来想去,不得答案,干脆去陪侍母亲。
徐氏在院中闲逛,看到数株珍贵的寒兰。
叶姿优雅,香味悠久。
不觉心旷神怡、流连忘返。
“这王县令真是志趣高雅、丰神秀逸之辈啊。”徐氏深切地感慨。
“是啊。”
“孩儿看到了王守敬的字,秀逸洒脱、逆天拔宇,必是有大抱负之辈,只是活得通透,心中有所顾虑。”
朱高炽含笑以对,又将方孝孺的着作,和盘托出。
“方孝孺是文坛领袖,代表读书人的种子,有他的着作,无需惊虑。”徐氏定声道。
“此人更像是闲云野鹤、林中谪仙,浑然不以仕途为念,令人捉摸不透。”朱高炽痴痴如醉。
句容隐藏了太多的秘密,难怪能够引起姚广孝的注意。
“公子、夫人,老爷有请!”左伯恭敬地深施一礼。
“好。”
朱高炽今夜兴致勃勃,大声应和。
他们来到堂内,看到两盆木炭燃着,上面有炙烤的肉脯,香气飘逸。
王守敬开泥封斟酒,酒气香馥熏人。
他的宴会,撇开了自古以来的规矩,不上桌也不会觉得失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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