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便是马和?”
“是叫马和。”
“你就是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胆敢往布政使大人屁股下塞炮仗?”
“是。”
“怪哉,怪哉,一个下人竟敢往布政使大人的轿子里放炮仗。于情不顺,于理不通啊!你为何要代人受过?”
“奴才没有代人受过……”
“还在撒谎!”
“没有就是没有。”
“难得啊,难得你的忠心一片。我问你,无端受过,你不觉得委屈吗?”
“起初我觉得委屈,后来不委屈了。”
“为何又不委屈了?”
“二爷是主子,奴仆应该为主子担当过错。奴才应该和主子生死同命、荣辱与共。”
……
“老衲今天给你上第一课,你是什么人?是男人还是女人?或者根本就不是人。”
“我……”
“你不是人,只是一个宦官。”
“老师,宦官就不是人了吗?”
“宦官是牛马的牛马,奴仆的奴仆,别看你外表像人,实际上你只是皇宫后院的一个用具,和鞋底、抹布一样,只是用具。”
“老师……”
“嫔妃们可以在你的面前更衣,皇上可以在你的面前如厕,就因为你是宦官。”
“老师,老师……”
“主公若是喜欢你,你就是一个宠物。主公要是嫌弃你,你就是弃物。如果主公不幸死了,你就是废物。”
马和听到这里,已经泣不成声。
“马和,你要记住,身为一个宦官,只有当你知道自己有多么低贱以后,才能熬过艰难的岁月。”
“面对世人的侮辱,你要沉默得像一块石头、一座巍峨的大山。”
“到了那时,你即使跪在地上,也比他们高,甚至高贵得多。”
“宦官非人,偏偏要做人。宦官不但要做人,而且要做个人上之人。”
“一世拼搏,定成大器。”
“生如蝼蚁,当立鸿鹄之志。”
“命薄似纸,应有不屈之心。”
“这是曾经一个友人,送给为师的话,现在为师送给你。”
欲达高峰,必忍其痛。
欲予动容,必入其中。
欲安思命,必避其凶。
郑和一步步成长,终于随着朱棣的脱颖而出,熬出了头。
可距离他的远大志向,还差了很长一段距离。
市舶司,或许是他命运的归宿。
江南的富庶,将成为朱棣的霸业之基。
宁波府市舶司是一种新的尝试!
一旦王守敬成功了,将会颠覆大明现有的格局。
如果皇帝、朝臣只知道研究哪里的土地比较肥沃,哪里的百姓就应该多交税。
大明何来的前途可言?
要彻底禁止土地交易,必须进行利益的交换。
商业就是最好的选择。
商业又以海贸利润最大,宁波府市舶司将成为海贸的中心。
郑和要管好账,替朱棣看好小金库。
这是他的职责所在。
对于郑和的到来,王守敬一点也不意外。
这是一笔大生意,皇帝不可能视而不见,也不可能完全托付给他。
他很干脆地将目前的账目,都交给了郑和。
反倒是让郑和惊愕不已。
这可是几百万两银子,王守敬难道就没有一丁点心动?
就算他没有胆魄贪污,这也是宝贵的权势象征啊!
郑和完全不理解。
可一想到眼前这位器宇轩昂的青年是王守敬,似乎一切都能够解释得通。
郑和带着一帮亲信宦官还没有查验完账本,王守敬将府库的钥匙,也大大方方地交给了他。
“王知府,这是为何?”
郑和心中凛然,他甚至怀疑其中很可能存在着某种阴谋。
这是他在燕王府,以及朝堂上历练锻炼出来的敏锐嗅觉。
莫非,账本有假?
市舶司存在着巨大的亏空,只是被王守敬掩饰过去了?
郑和忽然觉得,无论是账本,还是府库的钥匙,都变得烫手。
他不动声色,试图从王守敬的神态中,捕捉到有用的讯息。
只可惜他失败了。
王守敬的眼神中,除了真挚还是真挚。
“市舶司还没有完善,处处需要人手。”
“府库和账本,我就交给郑公公了。”
王守敬浑然不在乎这些俗物,令郑和愈发谨小慎微。
“辛苦王知府了。”郑和轻施一礼,态度十分恭敬。
王守敬离开后,郑和加紧督促亲信查账。
他亲自守着三天,账本查了两遍、三遍,都没有任何问题。
这些小太监、胥吏,都是查账的好手。
为了此行,郑和特地从内府、户部调遣来的。
天下间的假账,不可能做到天衣无缝。
内府、户部的人都说没问题,郑和自然没什么好怀疑的了,悬着的心悄然放下。
他带着人马,继续清点府库中的银两,分文不差。
除非入库的时候,王守敬就已经贪污了一部分,中间的过程绝无可能。
但入库前的事,与郑和没有一丁点关系,他只要守好市舶司的账目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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