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是微微仰着头，看着球馆上方的巨型电子屏幕。
屏幕上，正在慢镜头回放刚刚发生的一切。
从他故意罚球砸向篮脖子，到他像一头公牛冲散约基奇和戈登，再到他鬼斧神工的指尖一点，最后，是篮球精准地飞到AD手中。
整个过程，如同一部精心编排的暴力美学电影。
每一个环节都堪称完美，充满了想象力和统治力。
直到最后一帧。
定格在安东尼·戴维斯那张茫然而犹豫的脸上，和他最后那个软弱无力的甩锅式传球。
一个天才的杰作，被一个懦夫的犹豫，彻底摧毁。
苏盘静静地看着，他那张总是没什么表情的脸上，此刻也没有任何波澜。没有愤怒，没有咆哮，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失望。
他就那样平静地看着，仿佛在欣赏一幅与自己无关的画。
然后，他转过身，迈开长腿，默默地向后场跑去。
从始至终，他没有给AD一个眼神。
这种沉默，这种彻底的无视，比任何愤怒的指责都更加伤人。它像一把淬了冰的刀，缓慢而残忍地剖开了AD的胸膛，让他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渺小与可悲。
AD的嘴唇动了动，想说点什么。
对不起？
还是……我不是故意的？
可他说不出口。在苏盘那沉默的背影面前，任何解释都显得苍白无力。
他搞砸了。
他不仅辜负了苏盘用一次惊世骇俗的表演为他创造出的机会，更向所有人暴露了自己的软弱。
他看到，板凳席上，勒布朗的嘴角似乎微微动了一下。那不是一个笑容，更像是一种“果然如此”的确认。勒布朗的目光从他身上扫过，依旧冰冷，但那份压迫感却减轻了许多。
仿佛在说：你做出了正确的选择。
但AD一点也感觉不到轻松。他感觉自己像个被抽走了脊梁骨的木偶，被两股力量撕扯着，最终落得一个里外不是人的下场。
“嘟——！”
湖人队主教练弗兰克·沃格尔终于无法再忍受场上这种诡异的氛围，他冲着技术台，做出了一个暂停的手势。
球员们垂头丧气地走向板凳席。
那段从球场中央到场边的路，对AD来说，漫长得像是走过一整个世纪。
他能感受到队友们投来的复杂目光，有不解，有惋惜，甚至还有一丝鄙夷。
他不敢与任何人对视，只能低着头，盯着自己的鞋尖。
回到板凳席，球员们各自散开，气氛降到了冰点。没有人说话，只有毛巾摩擦皮肤和运动员粗重的喘息声。
AD找了个最角落的位置坐下，将一条毛巾整个盖在了自己头上，将自己与全世界隔绝开来。
他听到沃格尔教练的声音在响，夹杂着战术板被马克笔敲击的“哒哒”声。
“……我们需要打得更坚决！更多的转移球！不要犹豫，有机会就出手！防守端，对约基奇的夹击要更快一点，不能让他轻易在罚球线策应……”
沃格尔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焦急，甚至带着一丝无力。
他当然知道，现在球队的问题根本不在战术上。
但他又能怎么办？他总不能在全国直播的比赛暂停期间，指着勒布朗和苏盘的鼻子，让他们两个解决一下私人恩怨。
他的话，没有人真正听进去。
所有人都像在等待着什么。
终于，勒布朗拿起了身边的一瓶佳得乐，拧开，喝了一口，然后不轻不重地放在了地上。
“砰”的一声，让所有人的心脏都跟着跳了一下。
“我们是一个团队。”
勒布朗开口了，声音不大，却像一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在每个人心里都激起了涟漪。
他的目光没有看任何人，只是平视着前方，仿佛在对着空气说话。
“在这里，我们只打一种篮球，那就是赢球的篮球。赢球的篮球，来自于信任，来自于体系，来自于我们日复一日训练的东西。”
他顿了顿，语气里透出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任何人都不能凌驾于球队之上。任何人都不能！”
“我不希望再看到任何自作主张的、愚蠢的、个人英雄主义的表演。那不是湖人队的篮球。那只会让我们输掉比赛。”
字字句句，都像是一记重锤，狠狠砸向苏盘。
整个替补席，安静得能听到冰块在水桶里融化的声音。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悄悄地瞥向那个东方巨人。
苏盘从暂停开始，就没坐下。他靠着椅背站着，手里拿着一瓶矿泉水，慢条斯理地喝着。
听到勒布朗的话，他喝水的动作停了下来。
他没有反驳，也没有争辩。
他只是转过头，目光越过所有人，落在了那个用毛巾盖着头的AD身上。
然后，他用一种不大，却足以让周围几个人都听清的音量，缓缓地开口了。
“废物。”
只有一个词。
不带任何情绪，就像是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
这个词像一颗子弹，精准地穿透了毛巾，射进了AD的耳朵里。
AD的身体猛地一颤。
他盖在头上的毛巾剧烈地抖动了一下，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击中。他死死地攥紧了拳头，指甲深陷进掌心，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
羞辱。
赤裸裸的，不加任何掩饰的羞辱。
勒布朗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他没想到苏盘敢当着所有人的面，用这种方式来回应他。这已经不是挑战，而是公然的蔑视。
“你说什么？”勒布朗的声音冷得像冰。
苏盘终于把目光从AD身上移开，转向了勒布朗。
他那双黑色的眸子里，没有愤怒，也没有畏惧，只有一片纯粹的、令人心悸的平静。
“我说，”他一字一顿，清晰地重复道，“有些人，烂泥扶不上墙。”
他的目光扫过AD，又扫过勒布朗，最后，落在了教练沃格尔的脸上。
“这样的球，没法打。”
说完，他把手里没喝完的矿泉水瓶随手一扔，水瓶在空中划出一道抛物线，精准地落入了远处的垃圾桶里。
他转身，竟然直接朝着球员通道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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