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韬踏过一地血迹,走进议事堂。
祁风浑身是血,坐在太师椅上,见他来了,便冷冷看向他。
沈韬道:“你先是派人杀唐瑶,又是主动出手杀掉武林盟的人。我们再无退路。擅自行事,按规矩你已经死了。”
祁风眉毛压低了些:“这是对掌门说话的态度吗?”
“在堂里的时候,我们可从无上下之分。”沈韬语带杀意,“我警告过你,不要对唐瑶和师弟出手。”
“哈!”祁风笑出了声,“哈哈哈哈哈!!实在是可笑!放过目标,你才是那个该被处罚的人吧?我擅自行事么?这群人已经快要发现真相,我在事态恶化前先行斩草除根,有什么不对?听雪派的事,不能被任何人知道,这是‘主上’的命令!”
沈韬袖下的手指微微一动,眨眼间已经到了祁风身前,“铛”的一声,沈韬手中的暗器被祁风的剑挡下。
沈韬一字一句地说:“我已经违抗过一次命令,也可以违抗第二次。若不是我及时赶到,师弟他岂有活路?”
祁风看着他,眼神突然带上了怜悯。
她缓缓地道:“这么些日子,我快要真以为自己是掌门,你也真觉得自己是听雪派师兄。我为了听雪派不惜多杀几十个人,你又如何呢?”
沈韬不搭话,手腕施加了压力。
祁风毫不在意,突然抽出剑,又道:“你以为凭那孤儿的功夫,能全身而退?就凭一个唐瑶,能护住她?我自是嘱咐过留下他性命。”
沈韬放下了暗器。祁风与他对视,好像在看可悲的、与自己同病相怜的同类。
“事到如今,这个任务已经彻底失败了。听雪派注定以一个魔道的身份消失在江湖上,你那师弟,恐怕也难逃一死。你我想做的事,都没完成。”她自言自语。
“从暗道走脱,回堂里被处死,在这被武林盟杀死。两种死法罢了。你随意选一个罢。”
她一掀衣袖,安然坐回椅子上,半点逃走的意向也没有。
“看我干什么?”祁风道,“掌门自当与门派同生共死。”
沈韬道:“林尚在哪?”
祁风挑了挑眉:“惜命的老家伙,早就去找暗道逃了。他莫不是还打着彻底摆脱主上的算盘。愚蠢,从未有人能逃出主上的手掌心……无论逃到天涯海角。”
说到这里,门外跃进一人,浑身是血,正是逃走的林尚。
沈韬回头望去,只见他气喘吁吁,面如死灰,洁白发须全是血,看不出半点从前仙风道骨、慈眉善目的模样。
他喘着气,仿佛遇见了极其惊恐的事,道:“暗道……所有的暗道,都有武林盟的人把守!不,不光是武林盟的人……堂里的刑使,也已经过来了!”
“什么!”祁风惊得失去镇定,“怎么可能?堂主急着拿我们性命倒不稀奇,可是武林盟怎么会……”
沈韬突然道:“此前半点风声没有,武林盟怎么突然就拉起了一支联军?怎么突然就已经到了听雪派之下?我们为何对此一无所知?”
祁风“啊”了一声,身体软软倒在椅子上。林尚抖如糠筛,软在地面。
他们都想通了一件事。
听雪派只负责接取任务、完成任务,尽力伪装成一个正道门派。他们是被豢养的鹰犬,所有消息指令都要经总堂过手。想让鹰犬变成瞎子聋子,不过是一道密令的事。
祁风突然哈哈大笑:“暗道……暗道还有谁能知道?还有谁?”
“养的狗和外边的狗有什么不一样?不都是随意打杀的畜生吗!没有用了,就要丢掉……不……以主上的性子,或许是故意命令堂主这么做……”
她笑着笑着,流出了眼泪:“我……数年禅精竭虑,也不过只是一个笑话……”
祁风严防死守,尽力隐藏所有见不得光的踪迹,好叫听雪派看起来是个真正的名门正派。终究未能成功。
孰生孰死,都掌握在“主上”手中。
任她武功多高,也逃脱不出。
何况,据林尚所言,负责追杀叛徒和任务失败杀手的刑使,已经到了。
刑使对堂内杀手的武功了如指掌,一出手便是寸草不生,做得比杀手更绝。
思及此,祁风绝望之中生出无端的荒谬,只顾得咯咯而笑,发丝散乱,状若疯狂。
林尚仿佛一瞬间被抽干了精气神,面目上弥漫着挥之不去的死气。
屋外,有个弟子急急冲了进来:“掌门!关于门派里那些外人的处理——”
“出去!”祁风歇斯底里地大喊,“出去!”
“掌、掌门!总得检查尸体、检查数量,免得——”
“查个屁!都要死了,做这些无用功做什么!”
“掌门——”
“别叫我掌门!”
弟子慌张了。他看着祁风,又看向林尚,最后求助于看起来最正常的沈韬:“大师兄……”
沈韬漠然背着手立在窗边,雪光撒了他一身:“本来就是伪装出来的门派,也不必做这些表面功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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