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
城南。
穷苦庶民聚集地。
自河洛鼎盛后,这里渐渐变样了。
权贵的眼光,永远走在前面,他们购买土屋小院,兴建市坊高楼,
洛阳城南,变成了一个特殊的地方,繁华与贫困在此交织。
这里经常可以看见漆木马车旁,几个衣不遮体的孩童在玩耍。
走街串巷的补锅老手艺人,路过最新的铁器大商铺,不禁默默低下头。
短短两年,仿佛过去了一个时代,很多老手艺,渐渐吃不上饭了。
南门三里,有一处临渠小院。
这间小院子,实际是隔壁的耳房,它靠东侧,跟隔壁共用一堵土墙。
靠沟渠一侧是个斜角,院子整体成三角形,内中两间土瓦房,勉强能住人。
此刻,破落的小院里,炊烟缭绕。
半开的灶房前,一个身材精干的年轻汉子,
用湿葛布,手忙脚乱端着一陶罐滚烫的羊肉,迅速置于陈旧的矮木桌上。
“哎……哎。好烫,烫,这鸟地方,连个趁手的陶器都没有。”
年轻汉子边干活,边埋怨。他的右手大拇指被热伤了,此刻用左手在拿勺子,舀羊肉汤。
旧桌子上,热气腾腾的羊汤,散发出一股浓香。
汉子对面,坐着一个披头散发,身着布衣的书生,
那衣服肩头还有个大补丁,显然这玩意有些年头了。
“家,家主,咱有必要这么怕吗?买个新陶器都不敢?”
他们在躲人,躲的是大楚第一军神,赵王周云。
这段时间,他们不敢跟任何势力接触,乔装之后,一直躲在此地。
这间院子的主人,受过家主再造大恩,十几年来,从不联系。
这次启用,除了家主自己,没有任何人知晓。
面对同族远亲的疑问,卢俊臣嘴角冷笑一声,环顾四周道,“小看周云,就是死路一条。”
“就老子做的那些事,要被赵王发现,马上就是一具尸体。”
听着卢俊臣的话,武者气息不低的卢二郎不禁迷茫了,
他边吃羊肉,边疑惑的说。
“家主,你不是在给霍太后卖命吗?项楚太后还能保不住你?”
“哼哼,项楚?”卢俊臣笑了,笑的鄙夷。
“项楚要是能信,杨双跟梅朝远都把漠北打下来了,还用得着找老子?”
闻言,卢二郎端着碗,陷入沉默。
他在鸡鸣驿时,听到了很多关于北疆的故事,
特么的,项楚就没干几件人事。
段渊给圣昌皇帝尽忠到死,最后还落的一个乱臣贼子的骂名。
大纛立木,十几万郡兵封赏不认,光明正大的赖账,最后连楼关都丢了。
杨双那是北疆神将,一路杀过多少突厥勇士,连突厥国都知道他是神,狗日的,项楚不知道。
至于其他克扣军饷,北疆良家子要自己买粮,甲胄、兵备不齐,这种事情,卢二郎听得耳朵都起茧了。
“不,不是,家主。项楚这么不是东西,你咋还真心给他们卖命?”
卢俊臣即使穿着补丁布衣,走起路来,依旧是谦谦公子模样。
他拿着两个干净的陶碗,在水缸前一勺,到小桌后,给了卢二郎一碗清水。
卢俊臣咕噜咕噜,喝了一口后,舒服的道,“你哪只眼睛看见,老子给项楚效力了?”
“那……那,你,你不是……”卢二郎还是乡下人做派,他指着卢俊臣,不好明说。
“我谋划了对付赵王是吗?”卢俊臣眼眸锐利,冷视卢二郎。
卢二郎倔强的斜着眼,算是认了,“赵王是个大英雄,你对付他,咱心里不舒服。”
小渠旁,篱笆下。
两个年轻人在分食一锅热气腾腾的羊肉,
身材雄壮的男子,一直在唠唠叨叨的说同伴。
某一刻,他将一块炖烂的羊杂夹到碗里,埋怨的说,“家主,就这羊肉,没赵王打下定襄,咱们都吃不到。”
“就说这几年,驿站日子好过多了,从腌马肉罐,到牛羊肉罐,到吃现杀的牛羊,赵王多大功劳啊?”
说到攻陷定襄,卢俊臣大口嚼碎一块羊软骨,摇了摇头,叹息一声道。
“周云此人,卢某很佩服,是条好汉。但卢某不想成为那样的人。”
“他攻陷定襄城,是武川镇最大的战略失误。”
攻陷定襄城是失误?
这把卢二郎给说懵了,自从听了卢余贵的,来投奔远方族亲。
卢俊臣在他眼里一直是人杰,
但此刻,卢二郎对这人杰族亲的话,不敢苟同。
面对太原来的傻小子,卢俊臣筷子在碗里倒腾几下,
他在思索,要怎么才能让这个眼神中,透着清澈愚蠢的人听明白。
小片刻后,环顾四周,卢俊臣指着隔壁黑色瓦顶道。
“打个比方,有两人合伙盖瓦,一人瘦弱,专门负责联络。一人强壮,专门负责干活,还挣得不少,二郎你觉得五五分合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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