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都是一股湿味,久了人会生病的。
赵国医疗水平虽然发达,但很多疾病,依旧能带走人,风寒邪湿就是其中之一。
大通铺上,杨延缩在角落里,如此情形,自是脸面不好看的,
门外长廊,步一营的兵卒,不用周云开口,一个个低头,黯然离去。
坐在夯土大炕上,身覆锦甲的周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面前之人,眼眶凹陷,怯懦怕光,
那里还有建安军第一步将,刀疤杨延的风采。
营房里,赵王周云没有说太多,只是叹息一声,
“哎……老杨,部队还有多少人呢?”
说完,他叫李义去河原补给那里,弄些苹果过来。
随后,赵王一边削,一边跟杨延扯些过去的事情。
遥想当初,雪林初来,刀疤的人马比他还多。
人家四百青壮,带着一个文臣一个大将,入了才二百战兵的周云一伙。
正是有了这六百人,周云才拥有了偷袭阿骨部的兵力。
武川李氏,若是吃不下阿骨部的财富,
那就会像大楚各个小门阀一样,在泥潭里苦苦挣扎。
少顷,一个削了皮的苹果,递在杨延面前,后者畏畏缩缩,根本不敢接。
此情此景,周云不禁痴笑一声,“怎么?你就是不愿意跟着本王干了,给你削个苹果也不行。”
“这东西可贵着呢,都是从关中地区来的,其他部队都还没发。”
寒冬时节,北塞漠南,
一个新鲜苹果的价格,堪比一只小羊羔。
且在这个地方,羊羔好找,瓜果却是有价无市。
曾威风凛凛的将军,伸出肮脏的手,颤抖的接过了苹果,
啃着啃着,泪水就不受控制的掉在了苹果上。
“主公……河原兵,步一营。好多队伍都死光了,一片一片的死。”
“咱没法回去见武川父老,刘婶说等斗子回去,就给他说媳妇。”
“可我把他带到河原来了,还有阿末、陶儿……一曲兵卒,三百余人,就这么死在我眼前啊……”
河原阻击战。
是一场鲜血淋漓的战争,一万四千余赵军,六千多辅兵后营,最终活着的不足四千,
八成!
折损了足足八成。
这是整个北疆战场,三道赵国防线中,战损最大的部队。
他们用自己的血肉,在北塞孤关,铸就了这道铁血长城。
正是河原的持续牵制,才导致铁力可汗的兵马,始终无法集结,形成绝对优势。
直到圣武三年,二月八日,北狄国还没能取得一场大胜。
任何强国,去进攻一个小国时,
只要这个小国拼死抵抗,那这个强国就输一半了。
若是这个强国损兵折将,甚至都还没有取得一场像样的胜利,那基本离战败不远了。
时势是无形的,却也是有形的,
北狄国战败的阴影,早已在草原部落里蔓延,
先决条件不足,也是铁力军事集团,野狐关战败的一个关键原因。
“哼哼……你都还有三千人,你知道保爷剩几个吗?”
兴许是吃了点东西,杨延的情绪好了一些后,
赵王周云这才说出了,保爷凄惨无比的事情。
“二千三,他们准备不足,被金狼卫破阵了,保爷哭的稀里哗啦,最近天天闹腾。”
“哼哼……保爷能跟步一营比?”说到这里,杨延不自觉讥讽道,
“他那十三营还算个人,就是摊上他这个老大不行。”
几个辅兵上了吃食,羊清汤、肉丸子、还有一点稀粥,
只是,那炕上的份量,一看就知,是两个人的。
赵王周云顺手接过一个削好的苹果,就像当年在雪林一样,边吃边调侃杨延,
“你以为就河原惨,赵民死了六七万,老宋头的婆娘都死了,”
“那老小子发达后,天天瞅着换老婆,这老婆真没了,连活都不去干了。”
“步一营还有三千人,步二营多少?二百!”
“赵阿四人也不多,就七八百人……他们都天天怼在兵司衙门,撒泼打滚要兵源。你倒好,就不为步一营想了?”
“你是要梁标上,还是要程庆上,他们够战功、够资历吗?哪能抢的过谁……”
夯土营房里,吃食渐渐多了,
李义、秦寄等护卫,都受到了步一营热情款待。
赵王周云从一开始的调侃,渐渐变成了责骂,说杨延的话也越来越重。
只是刀疤兴许是吃了些东西,又听闻了大伙的情况,渐渐从河原的创伤里走出来了一些。
赵王说的,他都认。
杨延此刻的重点,已经来到了抢东西、抢兵源上,
李保算什么?杨延当统领的时候,他就是个屁,替补上来的。
赵阿四?那连屁都不是,一个小卒子。
说着说着,连带李义也说上了,
护卫统领里面,就他武艺最低,现在还没九品。
要不是李娘子房里的家奴,早就是边缘人物了。
一声声大伙互相责骂、互相揭短里,杨延渐渐恢复了一些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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