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圣索菲亚的沉郁历史感形成鲜明对比的,是相隔不远的蓝色清真寺。
建于1609至1616年,奥斯曼帝国鼎盛时期,六根纤细的宣礼塔指向蔚蓝天际。
三人脱下鞋子,赤脚踩在地毯上,步入主殿。
铺天盖地的,是超过两万片的伊兹尼克蓝彩瓷砖。
那种蓝,不是天空的浅蓝,也不是深海的幽蓝。
是一种更为矜持、高贵的钴蓝,上面绘制着繁复的伊斯兰花卉与几何纹样。
巨大的圆顶层层内收,构成一个静谧、自足的巨大空间,将尘世的喧嚣隔绝在外。
阳光透过260扇彩色玻璃窗,被滤成斑驳陆离的光影。
洒在瓷砖和地毯上,营造出“蓝色圣殿”的奇幻氛围。
这里没有圣像,唯有阿拉伯书法绘写的真主之名,与先知语录在穹顶和墙壁上流转,展现出摒弃具象、直达本源的精神之美。
蓝色清真寺的建造,据说是为了与对面的圣索菲亚一较高下。
但此刻,它们只是静静地相对而立。
一个诉说着历史的复杂与重量,一个展示着信仰的纯净与升华。
“接下来去哪?”叶疏影问。
李少华指向广场西南角,一条不起眼的小巷:“去地下看看。”
建于公元532年的拜占庭巨型蓄水池,深藏于圣索菲亚大教堂南侧地下8米处。
此时,它早已不再是皇室专用水源,却仍被当地人敬畏地称为“沉没的宫殿”。
穿过售卖玫瑰水和铜壶的小铺,三人来到一扇低矮的石门前。
门楣上无匾无饰,只有一行模糊的奥斯曼铭文。
门口坐着一位老人,身裹羊毛毯,膝上摊着《古兰经》。
见三人走近,他微微抬眼,说入门需脱鞋,每人付两枚小银币。
交钱之后,老人递来三只陶制油灯。
李少华摆摆手,笑道:“我们带有手电。”
说着,他变魔术般掏出三个狼眼手电,分发给叶疏影和陈强。
脱去鞋袜,刚踏下第一级石阶,叶疏影就忍不住呀了一声。
突如其来的凉意在脚底炸开,带着经年不散的潮气。
石阶蜿蜒而下,像一条盘绕的蛇,引着他们通往城市遗忘的腹地。
头顶的光,逐渐被吞没。
唯有三束狼眼手电的光柱,如利刃劈开黑暗。
终于,台阶尽头,豁然展开幽深的地下世界。
8排科林斯石柱,在光束中次第显现。
高耸、粗壮,柱身布满细密的凿痕。
它们整齐排列,撑起层层叠叠的砖砌拱顶。
如同地底的森林,静默生长了千年。
光束掠过柱顶的雕花,卷曲的茛苕叶在光影中苏醒,低语着某个失落文明的密码。
“总共336根石柱。”李少华的声音在空旷中回荡:“这些石柱大多是从古希腊、古罗马的神庙拆运而来,曾立于雅典的卫城、以弗所的广场,甚至埃及的神殿前。如今,在这里托起一座水的殿堂。”
“我的天……”陈强喃喃道:“这哪是水池,这是地底神殿!”
叶疏影缓缓前行,手电光束落在水面上。
水浅浅漫延着,如墨玉般幽深。
倒映着石柱与拱顶的轮廓,仿佛整座宫殿悬浮于虚空。
光束扫过,水波微漾,倒影碎成一片流动的星河。
几条盲眼银鱼追逐光束游动,鳞片反射出金属般的冷蓝,宛如游动的匕首。
在最着名的“泪柱”前,他们停下脚步。
强光下,柱身上孔雀眼状的纹路清晰可辨,不断渗出晶莹水珠。
继续前行,手电光束照向水宫尽头。
两尊美杜莎头像,被充作柱基。
一个头朝下,另一个侧脸放置。
面容被岁月磨蚀,蛇发盘绕,眼窝深陷,透出被压抑的愤怒与哀伤。
强光打在脸上,阴影在沟壑间游走,仿佛她们正试图睁开被封印的眼睛。
“这头像是谁?”叶疏影轻声问。
“她叫美杜莎,古希腊神话中的蛇发女妖。”李少华道。
“为什么把她的头像倒着放?”
“传说,倒置可镇压她的魔力。”
陈强的手电光束停在一排石柱底部:“看这些浮雕。”
但见酒神狄俄尼索斯的葡萄藤、阿波罗的竖琴、赫拉克勒斯的狮皮……异教神只的残迹赫然在目。
有些被刻意凿去面孔,有些完整保留。
仿佛拜占庭工匠,在信仰与实用之间达成了某种默契:只要能支撑穹顶,哪怕是异端之石,也可入圣城之基。
走出地宫,身裹羊毛毯的老人依旧静坐原地,低头翻阅《古兰经》。
三人穿上鞋袜,向市中心走去。
“金角湾之光”餐厅,庭院内遍种橘树和茉莉,花香弥漫。
三人就座,点餐,要了1瓶拉克酒。
这种酒45度,初始呈透明色泽。
加入冰水后,会变成乳白色的“狮子奶”。
率先登场的,是烤羊肉串配藏红花米饭。
羊肉肥瘦相间,外皮焦香酥脆,内里鲜嫩多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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