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门关隘口,朔风卷着血腥,呜咽着穿过嶙峋的山石,将最后几缕硝烟撕扯得支离破碎。
唐军的朱雀军团大旗在最高处猎猎作响,覆盖了那面曾象征吐蕃王权的日月王旗。
河谷中,俘虏的哀嚎、伤兵的呻吟与收拢兵刃、甲胄的铿锵声交织,汇成一曲大战后的凄凉挽歌。
张巡立于隘口,冰冷的山风灌入他赤金锁子甲的缝隙,猩红披风在身后如凝固的血瀑。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踏碎了战场死寂的余韵。
一名背插六百里加急赤翎的传令兵,在一队特战营骑兵护送之下,浑身浴尘,如同一支离弦之箭,冲破外围警戒,直抵隘口之下。
他滚鞍落马,动作因长途奔驰而僵硬踉跄,却仍高举着一个明黄绸缎包裹、漆封完好的沉重铜筒。
“报——!剑南道六百里加急!圣旨到——!”
声音嘶哑却穿透力极强,瞬间吸引了隘口上所有将领的目光。
张巡瞳孔微缩,翻身下马。
亲兵立刻上前,验看漆封无误,双手将铜筒奉上。
张巡接过,入手沉重冰冷。
他拇指用力,“咔嚓”一声脆响,拧断封漆,抽出一卷明黄帛书。
帛书展开,金线绣成的龙纹在灰暗天光下隐隐生辉。
字迹遒劲刚猛,力透纸背,正是皇帝裴徽的亲笔:
“……卿等戮力同心,石门关一战荡平吐蕃主力,诛其伪赞普赤德祖赞,功在社稷,彪炳千秋!然蜀地未靖,豺狼犹存。鲜于仲通,世受国恩,不思图报,裂土称尊,其罪罄竹难书!着朱雀军团大将军张巡,即刻整饬得胜之师,星夜挥戈南下,剑指剑南!务必将鲜于逆贼及其党羽,尽数犁庭扫穴,寸草不留!南诏蕞尔小邦,包藏祸心,屡犯天威,着并力剿灭,永绝后患!山川险阻,勿辞劳苦;叛逆枭首,以儆效尤!钦此!”
末尾一方鲜红的“皇帝之宝”印玺,如同燃烧的血。
“剿鲜于,灭南诏……”张巡低声念出最后六个字,每一个字都像冰冷的铁钉,敲入在场将领的心头。
空气瞬间凝滞,连呼啸的山风似乎都屏住了呼吸。
刚刚经历石门关血战的疲惫还刻在每个人骨子里,新的、更遥远的征伐已如泰山压顶般降临。
张小虎脸上的凶戾瞬间化为错愕,随即是狂喜:“他娘的!还有仗打?!好!好!这鲜于老狗,老子早就想剁了他!”
他摩挲着陌刀刀柄,仿佛已经嗅到了新的血腥。
刘志群眉头紧锁,望向南方层峦叠嶂、云雾缭绕的蜀地群山,忧心忡忡:“大帅,石门关虽胜,我军亦是疲敝,伤亡不小。剑南道山高林密,南诏瘴疠横行,鲜于仲通盘踞多年,根深蒂固……此时南下,是否……”
张巡的目光从圣旨上抬起,眼神锐利如初出鞘的寒锋,疲惫被更深沉的杀伐意志彻底驱散。
他打断刘志群:“圣意已决,不容置疑!鲜于仲通勾结南诏,裂土自立,此乃国贼,一日不除,蜀地一日不宁!南诏不灭,西南永无宁日!”
他猛地合上圣旨,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抗拒的铁血威严:“传令三军!”
“一、立刻救治我军伤患,轻伤者随军!重伤者妥善安置,留医官看护!”
“二、清点缴获,补充箭矢、干粮、火药!所有攻城器械,能带走的立刻整修,带不走的就地焚毁!”
“三、挑选吐蕃俘虏中精壮者五千,告诉他们灭了南诏之后,他们若是还活着,本帅会考虑放他们一条生路,让他们充作前驱辅兵!余者,斩!”
“四、全军休整两个时辰!今夜子时,拔营南下!目标——剑南道,鲜于仲通!”
“诺!”诸将凛然应命,肃杀之气再次弥漫隘口。
张小虎咧着嘴,眼中凶光闪烁,仿佛已经看到了鲜于仲通那颗肥硕的头颅。
刘志群深吸一口气,压下忧虑,转身去部署军务。
张巡的目光再次投向南方,那片被阴云笼罩的群山。
他知道,石门关的血只是开始,更残酷的征伐,更复杂的战场,在剑南道的密林与南诏的烟瘴中,正等待着朱雀军团的铁蹄。
……
……
河湟高原,湟中城。
八月,秋天。
高原的寒风卷着沙砾,抽打着湟中城那用巨大条石和夯土垒砌的、饱经风霜的古老城墙。
这座吐蕃在河湟地区的统治心脏,此刻像一头被逼入绝境的困兽,在唐军兵锋下瑟瑟发抖。
城墙上,吐蕃守军面黄肌瘦,眼神惊恐地望着城外。
那里,一片钢铁的海洋在初冬的阳光下反射着刺骨的寒光。
高仙芝的一万安西精锐,如同从祁连山秘道中涌出的复仇洪流,兵临湟中城。
高仙芝身披玄色山文甲,猩红大氅在风中如血浪翻滚。他策马立于一座临时垒起的土山上,单筒黄铜望远镜举在眼前,冰冷的镜片后,锐利的目光一寸寸刮过湟中城那高达四丈(约12米)的主城墙、厚重的包铁城门、以及城墙后隐约可见的王宫金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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