齿轮太小了,逼得江夏用上了扫描仪。
绿幕出现,齿轮的三维模型和详尽参数瞬间投射在江夏的视网膜上。看着那跳动的数字,江夏的牙花子都呲了出来,“您?这是用上了手表厂的纵向车床了?”
“没!没没没!”翁德海像是被针扎了一下,猛地抬起头,脸上血色瞬间褪去,双手慌乱地摆动,声音带着惊恐,“不能用!那…那是公家的宝贝!用了…用了就是犯错误!可…可不能再给小王添麻烦了……”
没用?
槽!
纵切机床,特别是瑞士的纵切机床代表着当时精密机械制造的巅峰水平,特别是在钟表、医疗器械这种领域。
当时钟表厂从瑞士引进的两台走心机床,可是很让轻工部肉疼了一阵子。要不是想在周年庆的时候拿出点成绩,摆脱老被人说是阴盛阳衰的外号,那帮一直想重点发展民生用品的大佬们指定舍不得。
不过这两台机床在微型零件加工领域也就是钟表齿轮这块,保持绝对优势,精度可达±1 μm。
可惜,就是专业性太强。加工零件的尺寸也受限。加工直径≤ 130 mm,最大加工长度也就250 mm罢了。
要不然巴统也不会让“钟表匠”把这种设备到处乱卖。
但,看看这些齿轮的齿形吧!每一个齿都像是用最精密的模具压制出来的,轮廓清晰、锐利、均匀得不可思议。齿根过渡光滑圆润,齿顶线平直如尺。要不是齿轮放大后有明显的加工痕迹,江夏都会认为这位翁师傅是不是掌握了粉末冶金技术。
娘嘞,看成品的样子,确实不像是机床加工出来的。要知道那两台走心机床加工钢件的表面粗糙度只能达到Ra 0.4–0.8 μm,而江夏面前的这个成品件,粗糙度居然达到了Ra 0.1–0.2 μm这么个数值。
这代表了什么?这已经接近镜面了!
江夏看着虚拟空间投影出来的零件参数,牙花子越滋越大。
这不比“镜面仙人”的手艺还要更上层楼?
江夏起身,从隔壁办公室搬了台桌面夹装器过来,把放大镜固定在夹头上,又专注于探索起翁师傅制作的这个齿轮组。
先是用夹钳把组合好的齿轮组拆开,再试着重组一遍。对于机械,江夏有着一种特殊的偏执,一个构件好不好,那要看它的重组度怎么样!
再一个,江夏有些怀疑这位翁师傅是不是擅自调换了材料,这些,都需要他来亲自验证才行。
齿形,没问题!
表面。没问题!
那就要看啮合度了!
江夏夹着拆解后,最小的行星轮,缓缓靠近中心轮的齿尖。没有预想中的“咔哒”碰撞,也没有丝毫需要用力“摁”进去的生涩感。就在齿尖即将接触的毫厘之间,两个齿轮仿佛被无形的磁力精准捕获,极其顺滑、悄无声息地“滑”入了啮合状态!
严丝合缝!
槽,连回差都没有嘛?
江夏又用镊子尖端最细的部位,以一定的力度划过齿面——静默无声,连一丝最细微的划痕都欠奉!
看来材料没有调换,是最初自己给的高强度合金钢。
那么问题来了……
这位翁师傅是怎么在如此坚硬的材料上,用手工做出这种精度和光洁度……
江夏拿着镊子的手停在半空,好半晌没动。他缓缓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向一直垂着眼、双手紧张地绞在一起的翁德海。
“翁师傅……”江夏的声音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没察觉的轻微颤抖,“这……这真是您……用手工……做出来的?”
听到问话,翁德海猛地抬起头,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解释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最终只是用力地点了点头,喉咙里发出一个含糊的“嗯”音,眼神又飞快地垂了下去,盯着自己的脚尖。
“怎么……做到的?”
翁师傅没有说话,又从怀里掏了个小包裹出来。
他一层层打开,几个形状奇特的刀头,一个表面布满螺旋状细密沟槽的像是微型轴承套一样的东西,还有一个极其光滑的半球形内腔部件。
“就这些。”
“有些家伙事丢了,要不然,还……还能快点!”
江夏拿起一个刀头仔细端详。刀锋角度刁钻,刃口薄如蝉翼却异常坚韧,表面打磨得如同镜面。更让他吃惊的是,通过扫描仪,发现这些刀具的几何精度极高,但看加工痕迹,绝不是普通车床能轻易做出来的。
“您自己磨的?这……这手艺,简直是把金属当面团在盘啊!”
“老祖宗传下来的!”这话翁师傅说得极为坚定笃定,仿佛在陈述一个亘古不变的真理。
不是吧……”江夏一边嘟囔着,一边飞快地将拆散的齿轮重新组装好,“我师父那小老头咋没这手绝活?当年修机前炉,他老人家照样抡着大锤‘哐哐’砸,震得房梁掉灰……”
翁德海的身体似乎更僵硬了,他沉默了好一会儿。
江夏猛地一拍自己脑门:“嗨!瞧我这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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