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宁出了屋子,走到埋酒的地方,用手一点点挖开泥土。
这处该是她的家,她可以安心放心的地方,所以在这里她不想用法力。
卫宁费了半天功夫,才将他之前送来的那坛琼浆玉液挖了出来。
随意的拍拍手上的泥土,抱着酒坛就去了墓前。
她面对墓碑,盘膝坐下。
拍着酒坛笑道:“这是你的最爱,我之前却不喜欢。昨晚我一通豪饮,也没顾上细品。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你陪我尝尝它的味道吧。不过我的酒量可不如你,所以我们对酌,你二我一才算公平。”
说完,卫宁拍开泥封,浓郁的酒香四溢。
她凑近嗅了嗅,抬手变出两只海碗来,“我们也学着豪爽一回。”
卫宁点点头,斟满酒,拿起一碗和另一个碗碰了碰,“干杯。”
一仰脖,她豪爽的一饮而尽,却被呛得咳嗽起来。
卫宁偏头掩唇,忍不住笑道:“果然是烈酒,真是不同凡响。”
她放下碗,端起另一碗酒,洒在碑前,“你也解解馋。”
两人连干三碗,卫宁只觉得脸上、胸腹、肚子发烫,一下子蔓延到了全身。
似乎有些微醺,她转了转眼珠,封好坛口,将还有多半的酒坛靠着墓碑放好,“我不在的时候,就让这坛酒陪着你,让你每天闻得到,吃不着,馋死你。呵……”
半晌,卫宁摇摇头笑道:“月色正好,我奏琴给你听吧。”
她盘膝坐好,素手一挥,‘天魔琴’已经横在膝上。
掐了个口诀,在桃林外布上结界,免得有人来打扰。
卫宁十指拂过琴弦,只听的琴声清亮,她这才轻挑慢捻,开始弹奏一首大金乌很喜欢的曲子——‘将军令’。
琴曲激昂飞扬、豪情万丈,听的人心潮澎湃。
一曲将终时,觉得意犹未尽,卫宁素手反转,再次弹起。
连弹三遍,这才觉得酣畅淋漓,胸中郁气尽消。
稍微歇了歇,卫宁平复了心情,再弹了一首首‘忘忧’。
宛转悠扬、平和静谧,让人飞扬的心境,一点点沉寂了下来。
最终,心境如古井不波,再无起伏。
摇摇头,仿佛要摇走那一丝丝将她缠住的晕眩,卫宁闭上眼睛,轻轻前倾,将额头抵在碑上。
沁凉沁凉的,分外舒服。
没有睁开眼,卫宁静静的靠着,良久她才低声道:“你放心,我一定会办到的。不止是了却你心愿,补偿你的遗憾,这也是我早已生出的野望。我会慢慢努力,一点点的突破,最终推翻那套腐朽、陈漏,早已不合时宜却还凌驾在三界之上的所谓三界的最高法则。你如果还在这世上留有残念,一定别那么快离开,我一定会让你看到那一天的。”
她面上带着宁静的笑意,声音很低沉、平和,仿佛在和亲密的人耳鬓厮磨、窃窃私语。
林中除了瑟瑟的风声,静谧的让人沉醉。
卫宁睁开眼,一点点坐直。
她双手扶着碑,冲他暖暖一笑,这才抱着琴站起身。
她要去养足精神,好让她精力充沛的面对艰难险阻,重峦叠嶂。
与此同时,杨戬正躺在自家的屋顶上发呆。
他的右手紧紧攥着放在胸前,静静的、深深的看着天上那轮明月。
他是在天色将晚时才归家,满身的萧索看的玉鼎真人都皱眉感叹。
家中出事后,杨戬就变成了一个悲观的、没有安全感的人,骨子里更相信宿命。
他奔波多日,却终究也没有找到那个人。
结果她却来了他家,在他回来前又离开了。
或许,这就是他们之间的宿命,预示了他们的有缘无分。
杨戬从来就不是个胆小的人,却对命中注定的结果感到绝望。
心头的那股劲一泄,他再生不出一丝勇气去坦白自己的感情,问清那些如骨鲠在喉的问题。
因为悲观如他,已经认定了最绝望的结果,他甚至不敢去亲口求证。
急切的去找师父,问清了她的来意和治水的关键。
晚上,杨戬强颜欢笑的和师父、妹妹、哮天犬、三首蛟一起吃了团圆饭。
然后就独自一人躲到屋顶上,看着那个永远不会摒弃他,曾经他认为的他们之间纽带的圆月,在这个于他们都很重要特殊的日子,独自舔舐伤口。
看着美的能让人陷进去的月色,杨戬眼前仿佛又出现了他最后一次为她庆祝生日时,她发自真心的美丽笑颜和早已倾了他的心、蚀了他的骨的倩影。
迷茫的想要伸手去触碰,那本就不存在的幻影转瞬即逝,杨戬的眸中再次闪过绝望的痛苦。
他猛地闭上眼睛不去看那明月,却挥不去脑中飞舞翻飞的身影、压不住翻腾汹涌的满腔的郁气。
突然,杨戬站起身,仰天长啸一声,随即跳下屋顶,在宽敞的院落中劈转踢腾,练起武来。
不远处的大厅门口,杨禅和玉鼎真人站在那里,看着院中仿若发疯的野兽的身影,一个忧形于色,一个皱眉摇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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