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磐脊背一阵阵的发凉,自心口出来的惊骇,一下子就蔓延到了四肢百骸之中,叫人兀然就打出来一个哆嗦。
在殷氏的叫喊扑腾声中有人进殿来禀,“主君,几位国君已经在殿外了。”
这时候,这大殿中是离不开谢玄的。
是,那一身缟素的晋君面前还是一盘不算完结的残局,真叫人不容多想,魏甲交给春姬,朝着谢允递了眼色,阿磐这便抬步跟着莫娘往后门走去。
她敢一个人去,不过是因了这故国的宗庙早就披坚执锐,早就在晋君的掌控之中,旁人再扑腾,不过是被捕捞上岸的鱼,再扑腾也没有什么浪花可翻。
春姬早就已经弃暗投明,有谢允在,她与谢玄也不会有后顾之忧。
一出后门,远远地就看见南平正牵着谢砚的手往后大殿走。
难怪,难怪这半日殿外狼哭鬼嚎,不管是宫妃还是家眷,所见者甚多,却并没有见过南平与宜公主的影子。
此处距离宗庙大殿至少有百米远,大抵已经来了好些时候。
只是不知道一直跟着谢砚的赵媪又去了哪里,大抵因了什么缘故被支开了。
宗庙清算是三日前就在部署了,既知道这一日殷氏母子要退位让贤,又有诸国国君驾临,早就布设森严,少有什么空子可钻。
只不过唯独没有想到过一人。
南平公主。
南平公主是赵人,自小于晋阳长大,她对这宗庙大殿的前后轻车熟路,了如指掌,也许这里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小路,密道,使她能轻易地在宫墙之间往来穿梭。
小小的谢砚虽还走得有些歪歪扭扭,但一双小腿儿已经开始渐渐结实起来了。小傻子不觉得有什么危险,只乐颠颠地跟着南平公主走,笑得咯咯响,奶声奶气地叫南平“从母”。
“从母,猫猫!躲猫猫!”
(先秦时期,对母亲的姊妹称为“从母”)
这样的景象,谁能说是“挟持”呢。
可说到底,这却也并没什么奇怪的。
因了南平先前与谢砚一同在长平住过不少时日,到了东壁也常在一处,南平与宜公主总是愿意抱两个孩子,哄着,陪着,孩子们也愿意同她们姊妹二人一起玩闹。
习惯到底是件可怕的事,也因了这个缘故,谢砚也不把她当外人。
才出正殿后门,还隔着那宽长的宫道,阿磐提起裙袍便朝着南平和谢砚追去,闹不明白南平的意图,不敢声张,免得打草惊蛇,惊了南平,更伤了谢砚。
司马敦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从庙堂脱身跟在了后头,一样跟在后头的还有碎步跟来的莫娘。
只是远远地见了她们来,南平公主竟抱起谢砚似一尾鲤鱼一样进了后殿,闪身进殿阖了殿门,连谢砚也一同隐去了,笑吟吟地哄着,“从母带砚公子躲猫猫呀!”
是,可不是似一尾鲤鱼,她在晋阳简直如鱼得水。
阿磐提着裙袍朝着后殿岌岌地奔,边奔边问身后紧追着的莫娘,“家宰在哪儿!”
莫娘跑得气喘吁吁,整个人一头的虚汗,仓仓惶惶断断续续地答,“家宰.........早间就吃........吃坏了肚子.........一趟趟..........一趟趟地往茅房跑..........”
那还用问,必是被人算计了。
真是叫人揪心。
阿磐几乎压不住心里的怒气了,冷声问道,“南平到底要干什么?”
莫娘跟得急,因而喘得厉害,“奴不..........奴不知道.........公主一叫大公子,大公子,大公子就跟着公主走了..........奴怕出事,就赶紧来向夫人报.........报信了!”
司马敦也一样大步跟着,悬在腰间的大刀把铠甲拍得咣咣作响,他问,“夫人宽心,末将这就去把南平公主拿下!”
阿磐别过脸去低声拦了一句,“打草惊蛇!”
赵叙已经沦为了阶下囚,南平公主是赵人,此刻带走谢砚,必是要为赵人争取什么利益。
不争上点儿什么,谢砚不会有什么危险。
如今这里已是晋君的地盘,南平又能干什么呢?
说话间的工夫,一行人这就到了后殿大门,司马敦正要上前踹开,蓦地听见有人在低低抽泣,“司马敦.........”
司马敦那要踢出去的脚戛然就顿住了,也就收了回去,“宜........宜公主?”
是,宜公主就蹲在廊柱后头哭,抹着通红的眼睛,可怜巴巴地抬眼望他,“司马敦,我害怕..........”
这一声“怕”,几乎叫司马敦偃旗息鼓,人停了下来,一时也就不好开口说什么把人拿下的话了。
这时候阖紧的殿门却忽然半开,露出了南平公主姣好的脸来,“姐姐请不要担心。”
阿磐斥了一声,本能地便要上前去抢回孩子,“南平!你怎么敢!”
哪知南平公主身子一闪,揽紧谢砚灵巧地躲了过去,“大公子好好的,不会有事。引姐姐来,是有人要见姐姐。”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