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天歌站在七宝天阶之上,竟有些不自在地搓了搓手指。
这清净庄严的色界天境,与他预想中的试炼大相径庭。
没有刀光剑影,没有生死相搏,反倒让他这个惯常在血火中求存的人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一位天人注意到他的不适,踏着莲步翩然而至。
那天人玉面含笑,双手合十行了个标准的佛礼:"施主初临色界,可是心有困惑?"
萧天歌向来是人敬一尺,他还一丈。
见状立即整肃面容,同样合十还礼:"确实困惑。不知此界考验为何?又当如何通过?"
天人闻言莞尔,广袖轻拂间,云气化作蒲团:"此乃色界四天中的初禅天。施主若有雅兴,不妨与我等参禅论道。"
"初禅天?"萧天歌剑眉微蹙。
"正是。"天人指尖凝出一朵青莲,"无言无语,无忧无欲。初禅已超脱欲界之苦,不染世俗五欲,心境澄明如镜,故称'清净天'。"
莲瓣舒展,现出三重天境虚影,"梵众、梵辅、大梵三天同在初禅,因福德深浅,分作臣民、宰辅、君王之别,俨然一方佛国。"
萧天歌望着莲中幻化的天宫胜景,突然轻笑出声:"这么说,此关考验是要我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天人但笑不语,只是将青莲轻轻推向他的眉心。
莲瓣触及肌肤的刹那,萧天歌眼前骤然展开万里云海——只见无数天人端坐云端,有的诵经,有的入定,更有甚者化作虹光穿梭于诸天之间。
他们面容安详,不见半点杀伐之气。
战戟在鞘中突然发出一声清越铮鸣,似在提醒主人莫要沉溺。
萧天歌猛然回神,发现那天人正意味深长地注视着自己手上的凶兵。
"好个清净天。"他按住躁动的戟柄,眼中精光乍现,"可惜萧某的修罗道,不在放下,而在拿起。"
那天人却含笑摆手:"非也非也。施主的手便是最好的鞘,放不放下又何妨?"
萧天歌眉头一挑:"大师就不怕我管不住手脚,搅了这清净道场?"
天人依旧笑意温润,如沐春风:"贫僧观施主眉间有佛光隐现。能让施主出手的,想必本就不是清净之地。倒是要劳烦施主代为清理了。"
云海间梵音轻荡,将这番对话衬得愈发玄妙。
萧天歌朗声一笑:"那倒是在下唐突了!"说罢竟随手将战戟抛入云海,赤手空拳而立,眉宇间不见半点惧色。"不知大师要论何道?"
天人合十行礼:"贫僧论的是小道,不过'不贪不嗔不痴不慢'八字。"
"哈哈哈!"萧天歌仰天大笑,"我这贪嗔痴慢四戒可是犯了个遍,说出来怕是要惹大师不快。"
天人广袖轻拂:"道不论不明,施主但说无妨。"
萧天歌索性盘腿而坐,直言不讳:"我想说若不贪,必被后来者踩在脚下;若不嗔,只能任人欺凌掠夺;若不痴迷武道,何以在这弱肉强食的世道立足;若不慢,何以明自己得失,知自己长短?还请大师指点迷津。"
天人依旧含笑,眼中慧光流转:"说来说去,不过'不贪不嗔不痴不慢'罢了。"
萧天歌摇头失笑:"谈何容易?大师说得轻巧,怕是超脱尘世太久了吧。"
"施主已然做到了。"天人突然正色,"知'度'者,即是'不'。"
话音未落,云海中突然浮现萧天歌过往的一幕幕:他贪求力量却知适可而止,他嗔怒冲天却从未滥杀,他痴迷武道却始终坚守本心,他傲视群雄却不忘提携后进。
萧天歌怔然,忽觉腰间一沉——那柄坠入云海的长戟不知何时已悄然归鞘。
萧天歌见此一怔:"这是何意?"
天人含笑拂袖,云气流转间显出一片澄明:"施主心中的刀未曾放下,手上的刀放与不放,有何分别?若心中的刀放下了,那手上拿刀又有何妨?"
这话如晨钟暮鼓,震得萧天歌心头一颤。
他忽觉惭愧,整肃衣冠,恭恭敬敬地深施一礼:"受教了!"
回想方才,自己咄咄逼人,早已失了论道的从容。
而眼前这位天人始终不卑不亢,不疾不徐。
既看穿了他的浮躁,又明了他的本心。
原来这一场论道,论的从来不是胜负对错,而是彼此间那一份难得的相知与印证。
云海之上,梵音轻荡。
萧天歌忽然明白,这色界天的考验,或许正是要他在刀光剑影之外,寻得另一番境界。
那天人垂首合十,衣袖轻拂间云开雾散:"施主既已悟得,便请更上一层。"
萧天歌脚步微顿:"这般便算过了?"
"初禅三重天,本是一体。"天人指尖绽开一朵青莲,莲中映出万千身影,"施主心中既有梵众,这梵众天自然要为施主行个方便。"
萧天歌望着莲中倒映的追随者们虔诚的面容,忽觉心头澄明。
他郑重再施一礼,顺着天人指引的方向,踏上了通往更高天阶的云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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