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是,大哥这些年不容易,我们不会给他添乱的。
您就好好养着,没有什么比您养病重要。
您只管放宽心。
朝中有这么多老大人,都是得利能干的。
大哥怎么说也是当过那么些年太子的,他只是生疏了,并不是完全不会的新手。
让他回忆回忆、习惯习惯,定是手拿把掐。
我们兄弟齐心协力,这个难关也就过去了。
您这就对了,别激动,缓缓气。”
永庆帝:……
他起先的确激动万分,尤其是李崭那大嗓门就凑在耳朵边,一句比一句难听的话在他脑海里翻滚,气得永庆帝眼冒金星。
他骂了反驳了,但没用,到最后心力交瘁,只能喘气作罢。
也就顾不上李崭这蠢货的曲解了。
李崭与永庆帝说完,转身看向李嵘。
兄弟十年未见,李崭回想了一番,只觉得李嵘消瘦许多。
“大哥,”他唤了声,“我刚看我母妃精神不好,先出去安慰安慰她,之后有什么事要吩咐我做的,你只管开口。”
李嵘颔首。
李嵩没有一道出去,背手站在一旁。
永庆帝对这两个没用的儿子失望至极,只是他也没有想到,这并不是他最绝望的时候。
等公事商议完了,官员退出去,他的妃嫔、小儿子们纷纷挤到了床前。
见他不会动、也不会说,也不知道是哪个混账带的头,“嗷”的一声就哭了起来。
一人哭,人人哭,仿佛谁哭得不伤心,就是不真诚、不悲痛了一样。
哭得永庆帝脑袋嗡嗡作响。
“圣上您怎么突然就倒下了?”
“您昨儿还好好的,是不是、是不是……”
“您知不知道,听说您病了,臣妾心如刀割啊!”
“让臣妾伺疾吧,您身边离不得人。”
“臣妾来,由臣妾来!”
此起彼落,你争我抢。
永庆帝听着,不觉心暖,只余心烦。
哭哭哭,他又没有死,哭什么丧!
海公公也听得头大,看到永庆帝眼中露出的不耐与烦躁,海公公总算顺了一回他的心意,将他的意思明确表达了出来。
“圣上需要静养。”
“娘娘们都先回去吧,莫要挤在这儿,耽误圣上养病。”
“哭哭哭!圣上还没有驾崩,娘娘们哭的什么丧!”
“也不怕晦气!”
“来人来人,请娘娘们各自回宫去!”
海公公尖声尖气,喊得一众人或惊恐、或愤怒,他也不多掰扯,亦不退让。
事到如今,能处置他的只有太子。
而太子,眼下还需要他。
永庆帝熬过了这一场,之后几日,依旧不得太平。
或是出于谨慎,或是要彰显孝顺,只要李嵘空闲着,便在永庆帝跟前伺疾。
甚至,他连问政,也多选在永庆帝这儿。
于是,永庆帝亲耳听到李嵘对巫蛊案的处置,也听到了他的“罪己诏”。
沈临毓捧着起草的诏书,一字一字念给他听。
“朕一意孤行。”
“朕听信谗言。”
“朕害了忠良无数。”
“朕无颜面对列祖列宗。”
……
每一句,都不是他会说的,每一句,又都以他的名义写下,准备着传达天下。
见永庆帝眼神带火,沈临毓嗤笑了声。
“您不满意?”他问,“别说您不满意,我也不满意。”
“您根本没有后悔、也不会反思,您到现在都不觉得自己有罪有错。”
“结果,我们却让您成为了一个知错认错、善莫大焉的皇帝,这是给您脸上贴金了。”
永庆帝狠狠瞪着他。
沈临毓把诏书放下,又道:“罪己,对您来说是洗脱罪名,您哪里是听信谗言?您明明心里比谁都清楚。”
“真要论起黑白罪证来,您是借刀杀人、杀子。”
“您明知是冤案、还故意为之,您才是最可恨的真凶。”
“让真凶成为了有眼无珠的蠢货,确实是便宜您了。”
“真凶,就该砍了,拿命谢罪。”
“但看您这怒火中烧又无可奈何的样子……”沈临毓凑过去,道,“比起直接杀了您,现在这样曲解您、让所有人误会您、而您又解释不了、只能做个哑巴,更让您难以接受吧?”
“做了三十几年皇帝的人,突然成了傀儡一般,确实难受。”
“朝堂没了您照样转,文武大臣们尊敬、支持皇太子,亲眼看着您最忌讳的场面成了真,您心情如何?”
永庆帝:……
他的心情,糟糕透顶。
他亦确认了,他的这两个儿子,是真的想要气死他!
这份罪己诏,传出了千步廊,传遍了京城,很快要往其他州府送去,而对于巫蛊案的决断,也陆陆续续下发。
官复原职的沈临毓进了镇抚司,先去见了李崇。
“太子殿下远离朝堂十年,对如今状况几乎可以说一无所知,好在江山稳固,又有老臣辅佐,他只要花费些时日,就能撑得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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