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公子有话但说无妨。”
看在郭芷嫣的面子上，赵羿基本的礼貌还是很到位的。
沈逸谦收起笑容，神情冷峻道：“王爷，今日你见完陛下出宫后，宫中便有一条传闻流传开来。”
“什么传闻？”
沈逸谦语气深沉道：“陛下打算立你为储君！”
赵羿右眼的眼皮狂跳了一下，旋即皱起眉头，面露狐疑。
“你不单单是来告诉我这条传闻的吧！”
沈逸谦点了点头，“是祖父让我来找你的。”
“不瞒王爷，你见陛下之前，陛下先召见了我的祖父。”
“王爷可知，陛下为何召见我祖父？”
“因为那晚我去了你们沈府！”赵羿十分干脆道。
沈逸谦微微吃惊了一下，“王爷果然聪明！”
“陛下召见祖父，询问你适不适合成为储君。”
赵羿一下来了兴致，好奇问道：“你祖父如何回答？”
“我祖父自然是说，王爷不堪大任！”沈逸谦神色从容，面带微笑。
当着赵羿的面，说出这番评价，十分冒犯。
但赵羿没有生气，沈逸谦敢这么说话，想必还有后文。
果然，没等多久，沈逸谦再次开口，“王爷，祖父有些话让我带给你。”
“沈公子请说！”赵羿点头示意。
沈逸谦正色道：“祖父说了，他并没有看低王爷的意思。相反，他很看好王爷的潜力。”
“他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陛下是个多疑的人。”
“他如果为你说好话，反而适得其反！”
“这点王爷能否理解？”
稍作思量，赵羿便点了点头，认可了沈逸谦的话。
他之前以为沈敬林不怀好意，现在看来，是他误会沈敬林了。
沈逸谦停顿片刻后，继续道：“祖父还说，不管王爷有何打算，眼下王爷羽翼未丰，不是出头的时机。”
“若陛下想要立王爷为储君，王爷万万不能答应！”
说到这，沈逸谦眉头一蹙，神情凝重道：“敢问王爷，陛下今日召见你，是不是问过这个问题？”
赵羿嘴角微扬，缓缓点了点头。
“王爷是如何回应的？”沈逸谦眼中充满了对答案的殷切之色。
“父皇的确拿立储来试探我。”赵羿摇了摇头，“但我拒绝了！”
“王爷英明！”沈逸谦松了口气，但脸上很快又浮现困惑之色，“那陛下要立你为储君的传闻到底是怎么传出来的？又是何人传出来的？”
“呵！”赵羿嗤笑一声，让沈逸谦一脸茫然，“王爷为何发笑？”
赵羿看着沈逸谦，嘴角扬起一抹玩味的弧度，“沈公子，你觉得这种传闻如何能在宫中这么快传播，而无人出面阻止？”
沈逸谦垂下眼皮，努力琢磨赵羿这句话背后的含义。
片时过后，沈逸谦眸中突然绽放明悟的光芒，惊声喊道：“是陛下！”
“这消息是陛下让人传出去的！”
以永兆皇帝对皇宫的控制力，是绝对不会让这种传闻传播如此之快。
除非，是他自己授意！
沈逸谦被自己说出的答案，惊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王爷觉得陛下为何要这么做？”
赵羿自己端起酒壶，自斟一杯，抿了一口后，轻轻一笑：“无非是想试探一下各方面的反应。”
说完，赵羿似是想到什么，将杯中剩下的酒尽数倒入嘴中。
赵羿不清楚永兆皇帝心中到底怎么想的。
可现在看来，他这种做法，无非有两种可能。
一种是他忌惮天意，不知该不该立自己为储君，所以放出风，试探外界的反应。
另一种是他想知道外界对于储君人选的看法，把自己抛出去，算是抛砖引玉。
从永兆皇帝的做法可以推测出，他现在对于该选谁当继承人，感到很迷茫。
毕竟，最近几个皇子接二连三出事，他对其他皇子都产生了怀疑。
而原本被他排除在继承人队伍之外的自己，又因为祥瑞奇石，不得不重新考虑。
与其一个人烦恼，不如把问题丢出去，让所有人一起烦恼。
赵羿只能说，不愧是永兆皇帝！
权术这一块是被他玩得明明白白的。
沈逸谦等赵羿放下酒杯，主动拿起酒壶，帮他倒了一杯，然后才道：“陛下做事向来圣心独裁。”
“若非遇到棘手的事情，陛下不会用这种方法来试探。”
顿了顿，沈逸谦看向赵羿，给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可见他心中没有坚定的人选。”
“如此一来，谁都有这个机会！”
沈逸谦说得很委婉，但赵羿却是听出了言外之意。
但他没有回应。
虽然看得出沈逸谦是代表沈敬林来示好，可赵羿并不想在夺嫡这件事上，表露太多。
沈逸谦是个聪明人，他没有在这个问题上深入下去。
话锋一转，沈逸谦露出一抹歉意的笑容，出声道：“还有一件事，祖父让我替他对王爷说声抱歉。”
待赵羿目光望过来，沈逸谦继续道：“陛下问起那日你为何去我府上，祖父只能如实相告，并且故意痛斥王爷祸害郭小姐，以此向陛下表明，他与王爷毫无瓜葛。”
“祖父这么做，也是情非得已，还请王爷包涵！”
话落，沈逸谦双手端起酒杯，示意一下后，仰头饮尽，以示诚意。
赵羿洒然一笑，端起酒杯，虚敬一下，“这件事我还得感谢你祖父。”
“此话怎讲？”沈逸谦好奇地眨了眨眼。
赵羿便将永兆皇帝打算让郭芷嫣拜沈敬林为干孙女，然后许配给自己当侧妃的事情，道了出来。
听完后，沈逸谦恍然大笑，“如此说来，祖父也算是阴差阳错，成全了王爷和郭小姐的姻缘！”
“当真是可喜可贺！”
沈逸谦再次端起酒杯，“恭喜王爷和郭小姐！”
因为沈逸谦的示好，赵羿态度也好了很多。
放下芥蒂之后，两人聊得很投机。
赵羿对沈逸谦也有了更多的认识。
沈逸谦是二甲头名的进士，家中祖父官拜右相，父亲和叔叔更是地方高官。
他被永兆皇帝钦点进入翰林院，成为了庶吉士。
大雍有条不成文的规矩，非庶吉士不得进入内阁。
沈逸谦的前途可谓不可限量。
散场时，赵羿把沈逸谦送到了门口。
“王爷留步！”沈逸谦客气了一句，迈了几步后，又回头对赵羿说了一句话。
“王爷，裴家虽被陛下打压，但依旧不可小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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