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克多衮神气活现地指挥着他的大炮。其实他本来是个汉人，叫牛二。后来跟着蒲察庆当佣人，因为勉强认识几个字，所以就让他跟着学炮兵。
金兵这边的炮兵好学，关键要胆子大，不怕耳朵震得慌，还要心细，不然容易爆炸。牛二也算胆大心细吧，一直也没出事，算是成绩不错的。
为了培养炮兵人才，完颜亮着力栽培，就把他“提拔”成女真人了，给起了个多衮的名字。如果完颜亮占了江南，一直当皇帝，以后史书上他就是“多衮”或者“多贵”。如果完颜亮完蛋了，他就可能是“多滚”或者“牛二”。
多滚正忙活着呢，忽然间听到头顶上“嘘”的一声，顾不得喊，直接一个鹞子翻身，从高坡上滚了下去。还没到下面，就听到上边轰得一声爆响，接着又是一声爆炸，再一声。
等他滚到坡下面平地上，刚站起来要跑，就听见上边传来惊天动地的一声巨响，紧接着一些碎木头，胳膊腿，尸体碎块，落了下来。
多衮肝胆俱裂，想跑，却吓得腿肚子转了筋，一步也动不了。他只好又倒下，一个就地十八滚。忽然间，看到上面一个巨大的炮管对着自己滚了过来，不管他多善滚，也快不过这从山坡上滚下来的炮管啊。
多衮脑子一片空白，也求神都忘了，滚也忘了，只是呆呆地看着对着自己冲过来的大炮管。不过奇迹出现了，炮管的一头在坡上被一块石头咯了一下，改变了方向，擦着他滚了过去。他长出一口气，赶紧跪下谢各路神仙，特别是江神娘娘。这里是她老人家的地盘，还是求她最有用。
督战台上，完颜亮看到炮兵大半被摧毁，气得一巴掌把身边的蒲察庆打翻，痛骂道：“你这奴才，练的什么炮兵？一个回合就被人家干掉大半！”
蒲察庆不敢辩解，跪在地上使劲磕头。完颜亮把刀抽了一半，又推了回去。毕竟自己就这样一个炮兵人才，虽然比宋军那边不如，但好歹比没有强吧。
只好压下怒火，指着他骂道：“你赶紧去救场，再有闪失，定斩不饶！”蒲察庆赶紧磕头谢恩，连滚带爬跑了。
这时候，张河的海鳅船杀了回来，又撞翻撞毁了一些金兵的运兵船。金兵看似坚不可摧的战船阵型，顿时破绽百出，各船之间的配合也变得非常紊乱。
张河杀出金兵船阵，又冲回到上游港汊里。他一边补充弹药，一边指挥人放火排。
这个传统战术，还是有用的。王有志的部队不管什么火力输出，都是量大管够。一家伙搞了三四百个火排，堆满了浇了油的干柴，前面还装了铁刺，以便扎到敌船上。
一干当地的民兵水手，划着火排到江中，点着火就跳江而逃。背后就是家园，他们一个个都只想跟金兵拼个你死我活，恨不得冲到金船前才点火跳江。
看到铺满了大半个江面的火排，金兵都慌了神。再是什么勇士也没有不怕火的。火排还离的老远，就吓得大呼小叫，让船工赶紧划，躲开火排。
船工都是从江北附近抓来的渔民和民船船夫，一直被逼着给金兵做事，早就想跑了。现在很多人一看金兵乱了，就趁机跳到江里逃跑。
范虎看到金国的主力都登船渡江了，马上下令炮兵换炙热弹。本来炮位旁边温度就高，现在又烧火去烤实心炮弹，炮兵一个个都光着膀子，露出八块腹肌。
作为技术兵种，他们吃的好，上半身运动量又大，无不身材健美。看得来送饭的厨娘眼发直。一个年龄大些的，对一个大姑娘训斥道：“还没嫁人呢，盯着男人看，羞不羞？有什么好看，怪吓人的。”说完又飞快地瞥了一眼。
这是范龙的安排，他说男女搭配干活不累，动员难民中的成年女性来烧火做饭送饭，激励士气。效果当然很好，不论炮兵还是步兵，都深受激励，荷尔蒙急速分泌，爆发出极强的战斗力。
炮兵小伙子们动作直接快了好几倍，而且很有节奏感，如同健美操。金军不习水战，还是喜欢密集冲锋。虽然遭到炮击，但却本能地决定扎堆安全。没能逃跑的船工，不过是老百姓，当然也是这个心理。这让宋军炮兵射击效率大大提高。
炙热弹雨点般打向金军战船，燃起一团团大火。一枚炮弹穿透一艘敌船主帆。麻布在接触的瞬间卷曲碳化，人头大的破洞边缘腾起青烟，接着整面帆布突然剧烈抽搐冒出了火苗。
金兵再也顾不得盯着船工，跟他们一起跳进了江水。很多人甚至忘了脱盔甲，结果过就是入水既沉。“真跟下角子一样，”范虎一边用望远镜看着，一边大喊：“弟兄们好好干，多打沉几艘金兵的船，晚上我请大家吃角子！”
炮兵们大声叫好，有调皮的还喊：“我要吃羊肉馅的！”范虎哈哈大笑：“什么馅的都有，管饱！”炮兵们又是一阵欢呼。
而与此同时，江面上的金兵心情恶劣到了极点。实心弹击中了一艘船的右舷吃水线，在船壳上凿出一个大口子，好像一个妖怪里出外拐狰狞的大嘴，把滔滔江水吸了进去。
甲板越来越倾斜，一些金兵不会游泳，不敢跳水，抓着缆绳拼命往桅杆上爬。又一轮炮火像流星雨般划过黑灰色的天空，一发擦着后桅落下，一路上碰到的东西都被连烧带撞，断作两截。
一条带着火星的缆绳，像巨灵神的鞭子一般抽在一个金兵身上。滚烫的焦味混着皮肉烧灼的声响，让他魂飞魄散。但更恐怖的是脚下传来的震动，一个火排撞了上来。
火排上的铁刺深深地刺入了船体，熊熊燃烧的柴火像传说中的火兽一样，瞬间窜上了船。甲板在高温下发出啪啪的声音，整艘船活物一样扭曲变形，正在变成漂浮的火炉。
金兵们终于丧失了希望，纷纷松手跳入了冰冷刺骨的江水里，被淹死也比被烧死强。
完颜亮看到手下这等惨状，不由得勃然大怒：“别再藏着掖着了，发信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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