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小板凳上的二大妈终于受不了了,她正借着灯光缝补裤子,被刘海中高大的身影挡住了光,手里的针好几次都差点扎到自己。
“头发长见识短!”
刘海中猛地停住脚步,瞪了她一眼,官架子端得十足。
他走到桌边,端起搪瓷缸子,“咕咚咕咚”灌下半缸子凉水,水顺着他的嘴角流下来,浸湿了灰色的中山装领口。
“你这又是犯了什么病?厂里有人惹你了?”
二大妈放下手里的活计,抬眼看他。
“厂里?”
刘海中重重地把搪瓷缸子往桌上一搁,发出一声刺耳的闷响。
“厂里那点事算个屁!我是说院里!院里出了大事!”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却透着一股子压抑不住的激动和焦虑。
“徐建国,你知道吧?人家现在是后勤主任了!”
二大妈愣了一下,随即撇了撇嘴。
“后勤主任就后勤主任呗,跟咱们有什么关系。你还想去道喜?我可告诉你,人家现在是大干部了,不一定待见咱们。”
她早就听说了这事,院里早就传遍了。
“你懂什么!”
刘海中一拍大腿,恨铁不成钢地看着自己的婆娘。
“这叫人脉!这叫关系!我今天特地去厂里打听了,后勤主任,那可是个肥缺!手里的权力大着呢!我琢磨着去他家门口堵他,跟他好好聊聊,结果愣是没等着人。”
他又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脸上的褶子都挤在了一起,充满了怀才不遇的愁苦。
“唉——”
这声叹息拉得又长又沉,仿佛包含了半辈子的委屈。
二大妈看着他这副样子,心里顿时明白了七八分。
“你是不是又琢磨着让你那点官瘾了?想让建国帮你?”
“什么叫官瘾!”
刘海中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炸了毛。
他挺直了腰板,清了清嗓子,用一种教训的口吻说道:
“这叫追求进步!我刘海中在轧钢厂干了半辈子,论资历,论技术,哪点比别人差?为什么一直是个小小的七级锻工,连个小组长都没混上?”
他伸出一根粗壮的手指,在空中点了点。
“就是因为上面没人!没人拉我一把!没人替我说句话!”
他的情绪越来越激动,声音也越来越大。
“现在机会来了!徐建国,他现在是后勤主任了!只要他肯在厂领导面前稍微提我一句,凭我的能力,当个车间副主任,那不是手到擒来的事?”
他说得唾沫横飞,仿佛车间副主任的位子已经摆在了他面前。
二大妈听得眼睛也亮了起来。
车间副主任!
那可是正经的干部!
以后在院里,谁还敢不给她家面子?
她也能跟着当“干部家属”,那得多风光!
“那……那咱们是得赶紧去走动走动!”
她的态度瞬间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脸上堆满了热切。
“光动嘴皮子有什么用!”
刘海中一副运筹帷幄的模样,压低了声音,显得十分神秘。
“去,把咱家柜子最里面那两瓶西凤酒拿出来!那是我托人好不容易才搞到的,一直没舍得喝!”
二大妈一听,顿时有些肉疼。
“那可是给光天结婚留的……”
“糊涂!”
刘海中一瞪眼,
“光天结婚重要,还是你男人我的前途重要?等我当上了副主任,什么样的好酒弄不来?快去!”
“哎!我这就去!”
二大妈被他这么一吼,也觉得丈夫说得有道理,立刻小跑着进了里屋,开始翻箱倒柜。
刘海中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重新背起手,走到窗边,脸上露出了志在必得的笑容。
他仿佛已经看到自己穿着崭新的干部服,在车间里指点江山,所有人都对他毕恭毕敬。
院子里的人,见了他也得点头哈腰地叫一声“刘主任”。
那滋味,光是想想,就让他浑身的骨头都轻了三两。
然而,他脸上的笑容还没维持几秒钟,就猛地僵住了。
他的视线穿过昏暗的窗玻璃,死死地钉在了对面的院门上。
许大茂!
那个溜须拍马、一肚子坏水的许大茂,正满脸谄媚地领着徐建国,走进了他家的门!
一股凉气顺着刘海中的脊梁骨直冲头顶。
他被截胡了!
“老婆子!快点!把酒拿来!”
刘海中几乎是吼出来的,声音都变了调。
里屋传来二大妈不满的抱怨声:
“催什么催!那酒压在箱子底,我得先挪东西,不得花点时间啊!”
“别找了!快出来!”
刘海中急得在原地直跺脚,整个人像热锅上的蚂蚁。
“徐建国!徐建国让许大茂那个孙子给请进家了!”
二大妈闻声,也顾不上找酒了,匆匆从里屋跑了出来。
“什么?许大茂?”
她探头往窗外一看,果然看到许大茂家的灯亮了。
“这个搅屎棍!真是属狗的,闻着味儿就上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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