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深吸一口气,冰凉的空气灌入肺腑,却压不住胸腔里翻涌的血气。
军长端起茶盏,氤氲的热气模糊他锐利的眼神。
“你还活着,” 他轻轻吹散茶沫,“活得很好。”
杯沿碰触嘴唇的瞬间,那双眼睛透过水雾直刺过来,“比他们幸运多了。”
执政官突然伸手按住小心肩膀,“他们连块像样的墓碑都没有,甚至......尸骨不全。”
最后几个字像是从齿缝里碾出来的,带着黏腻的恶意。
副官听着这些冠冕堂皇的说辞,胃里突然翻涌起酸水。
明明放弃那支队伍的人,是他们自己。
怎么如今所有错都能揽到一人身上?
“放开!” 他突然暴起,手掌扣住执政官手腕,将那只手扯离小心肩膀,“他们的尸骨在西区墓园。”
空气瞬间凝固。
执政官的笑容僵在脸上,茶杯从军长指间滑落,在地毯上砸出沉闷的声响。
“什么?”
小心怔怔望着墙上滴答走动的铜钟。
秒针划过十二点时,他突然听见极轻的“咔嗒”声
等回过神时,直升机螺旋桨的轰鸣已经震得耳膜发疼。
机舱里,副官正低头翻阅文件资料,荧光屏的冷光映在他紧绷的下颌线上。
“他们的尸骨...真在西区墓园吗?"”小心轻声问,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
“假的。”副官头也不抬地回答,纸张翻动的声响盖过了他话里的笑意。
小心期待的神情瞬间落空,胸口像被掏出一个空洞。
他转头望向舷窗外越来越远的东区大楼。
恍惚间又看见那些永远留在战场上的队友。
他们站在硝烟里,朝他挥手告别。
“我们恨东区人。” 副官终于抬起头,眼神冷硬如铁,“他们入不了西区墓园。”
小心垂下眼睛。
他早该明白的,也不该抱有任何期望。
“但我们单独修了一块墓园。”副官的声音突然柔和,打开一组投影,“埋葬所有不该被遗忘的人。”
投影仪上,一排排黑色石碑在夕阳下肃穆而立。
每块碑前都放着一朵金属制的蓝花——那是小心小队生前的识别徽章。
直升机掠过云层,东区的会议室已经缩成一个模糊的黑点。
“既然恨...”小心的声音轻得像在自言自语,“为什么还要...做这些?”
副官沉默很久,久到小心以为他不会回答。
“恨归恨。”他最终开口,手指轻轻拂过投影中的名字,“但他们不该被遗忘。最该恨你们的人,在埋葬他们的尸骨时说的话是‘别怪他们’...”
机舱陷入沉寂,只有引擎的轰鸣在耳边回荡。
副官关闭投影,从怀中掏出一枚锈迹斑斑的识别牌放在小心手心。
金属冰冷的触感下,依稀可以摸到上面刻着的名字。
“我们又有什么资格,去恨得比受害者更深呢?”副官望向窗外,云层之下,谎言正在构建。
到达西区时,已暮色沉沉。
直升机降落在停机坪,引擎的轰鸣渐渐平息。
副官率先跳下飞机,靴子踏在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走吧。”他头也不回地说。
“去哪?”小心单手抓着舱门,眉头微蹙。
副官停下脚步,转身望向他,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你不想去见见他们?”他的声音很轻,却重重砸在小心心上。
小心沉默片刻,轻点头,下机快步跟上。
去墓园的路很长,蜿蜒曲折,连地图上都没有明确标识。
途经西区主墓园时,小心注意到那里立的碑很少,但每一块都擦拭得一尘不染。
到达那座特殊墓园时,眼前的景象让小心呼吸一滞。
数不清的黑色石碑整齐排列,一眼望不到尽头,在暮色中肃穆而悲壮。
埋葬在这里的人没有一个是属于西区。
两人沿着碎石小道默默前行,空气中弥漫着松针和金属的气息。
就在即将到达时,右手边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咳嗽声。
咳!
咳!
副官脸色骤变,快步朝声源处走去。
“怎么又咳嗽了?”他的声音里带着罕见的焦急。
“染了点风寒。”一个沙哑的男声回应道。
小心跟着上前,夕阳的余晖将眼前的人镀上一层血色。
轮椅上坐着的男子消瘦得几乎脱形,苍白的皮肤下隐约可见青紫色的血管。
整个人像是被漂白过一般,连睫毛都泛着不健康的灰白。
膝上盖着一条旧毛毯,上面别着一朵褪色的编织花。
当男子抬起头时,灰蓝色的眼眸中翻涌着令人心惊的情绪。
刻骨的恨意与诡异的平静在其中交织,如同暴风雨前的海面。
“你是小心?”他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枯瘦的手指死死揪着毛毯边缘,指节泛白。
副官向前半步,不动声色地挡在两人之间。
“这位是我的爱人白夜。”他轻声介绍,声音里带着温柔。
白夜伸出布满针孔的手,嘴角扯出一个虚弱的笑:“你好。”
小心轻握住那只冰冷的手,触感像是握住一把骨头:“你好。”
“是来见你队友的吗?”白夜收回手,眼神飘向远处的墓碑。
“嗯。”
白夜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副官立即蹲下身为他拍背。
等喘息稍平,他指向最近的几块墓碑:“这就是。”
小心蹲下身,指尖触碰冰凉的碑面。
那些刻痕仿佛带着温度,灼烧着他的指腹。
他闭上眼,听见风声里夹杂着旧日的笑声与哭泣。
许久,他站起身,衣服下摆沾上泥土。
“谢谢你们。”声音轻得几乎被风吹散。
白夜看着他,嘴角挂着浅淡的笑,却没有回应。
夕阳将小心的轮廓镀上一层金边,这个角度像极他弟弟临死前跪在废墟里的模样。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弟弟破碎的防护面罩下,嘴唇还在翕动着喊“哥”。
而当时的小心,双手持刀正准备补上致命一击。
每当他在病床上辗转反侧时,突然想起小心那时也不过是个和他弟弟同岁的人。
轮椅碾过枯叶,发出细碎的悲鸣。
立场不同......对错就永远说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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