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鲁迪巴的肚子叫得恰到好处,像是在一场悲壮的戏剧中,突然响起了一声滑稽的口哨。
那声音,把所有人都从那种被至高存在碾压后的、灵魂出窍般的恍惚中,硬生生拽了回来。
米罗和瞬,那两双或阴郁或苍白的眼睛,齐刷刷地,聚焦在了阿鲁迪巴那张写满了“我饿,我委屈,我还想吃”的憨厚脸庞上。
空气凝固了大概两个呼吸的时间。
然后,米罗,那个刚刚还像是要燃尽生命与世界同归于尽的男人,突然笑了。
他先是扯了扯嘴角,然后是低低的笑声,接着,那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不受控制,最后,他捂着还在隐隐作痛的胸口,笑得前仰后合,眼泪都从眼角飙了出来。
“哈哈……哈哈哈哈!吃!当然他妈的要吃!”
他笑得像个疯子,笑声里,是劫后余生的狂放,是破罐子破摔的无畏,更是对这操蛋命运最直接的、最不屑的嘲弄。
“天塌下来,也得先填饱肚子!”米罗一抹脸,那双湛蓝色的眼眸里,熄灭的火焰被一种更原始、更顽固的生命力重新点燃,“笨牛!还愣着干什么?把我们从那群倒霉蛋商人手里缴获的肉,全给我架起来烤了!瞬,去把那坛子最好的酒给我开了!”
他的声音,洪亮、嚣张,仿佛刚才那个被两根手指就捻灭了最终奥义、吐血跪地的男人,根本不是他一样。
阿鲁迪巴的眼睛,瞬间就亮了。
对他来说,天大的事,也没有“可以吃饭了”这五个字来得实在。
他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那庞大的身躯爆发出惊人的行动力,三下五除二就把篝火重新点旺,从车上拖出大块用油纸包好的腊肉和熏肉,用匕首切成厚片,再用树枝串起来,架在火上。
滋啦——
油脂滴落进火焰里,发出的声响和窜起的肉香,瞬间就将那股弥漫在空气中的、属于“纠错官”的非人寒意,驱散了大半。
这,是人间的烟火气。
瞬默默地站起身,从车厢里翻出那坛未开封的酒,拍开泥封,一股醇厚的酒香立刻弥漫开来。
他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做着这一切,他的动作,像是在进行某种仪式,以此来确认,自己还活着,还存在于这个真实的世界。
米罗一屁股坐在那块已经恢复原状、却不再发光的石碑上,把它当成了最舒服的躺椅。
他翘着二郎腿,看着火光下两个忙碌的同伴,嘴里却不干不净地开始了他的长篇大论。
“说真的,我他妈现在算是看明白了。”他仰头看着那轮清冷的月亮,像是在跟它说话,“那位坐在咸阳宫里的陛下,就是个彻头彻尾的赌徒!一个疯子!”
“他把整个大秦的国运都压在了桌上,然后又把我们三个,当成他手里的三张烂牌,狠狠地甩了出去。”他比划着,“他就是在赌!赌桌子对面的那个狗屁‘纠错官’,会因为我们这三张烂牌,忍不住掀桌子!”
“他赌对了。”
“可他妈的,我们这三张牌,差点就被人当场撕了!”
他说着,一拳头狠狠砸在身下的石碑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
阿鲁迪巴一边专注地翻着烤肉,一边瓮声瓮气地接口:“可是……陛下也救了我们啊。”
“那声龙叫,很厉害。”
“那叫救吗?”米罗的音量陡然拔高,“那叫补仓!眼看着投资要打水漂了,赶紧追加一笔!他要是真在乎我们,一开始就不会让我们来趟这浑水!”
瞬将倒好的三碗酒端了过来,递给两人,自己也拿起一碗,轻声说道:“或许,只有我们,才能把那个‘纠错官’引出来。”
“这是……必要的牺牲。”
“牺牲?”米罗接过酒碗,一饮而尽,然后把碗重重地顿在地上,“我最讨厌的,就是这个词!”
他站起身,走到篝火旁,一把抢过阿鲁迪巴手上那串烤得最焦黄、最香的肉,狠狠咬了一大口,含糊不清地说道:“老子是天蝎座黄金圣斗士,不是谁的棋子,更不是什么可以被牺牲的玩意儿!他想下棋,可以!但下一次,他最好提前告诉我,这盘棋的对手,是个能逆转时间的怪物!”
他正骂得起劲,目光无意中,落在了阿鲁迪巴的左肩上。
那片丑陋的、触目惊心的红褐色锈迹,在火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刺眼。
它像一块无法愈合的伤疤,永远地破坏了那件神圣衣物的完美与荣光。
米罗的咒骂声,戛然而止。
阿鲁迪巴似乎察觉到了他的目光,也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肩膀。
他伸出粗大的手指,小心翼翼地,轻轻地碰了碰那片已经失去所有光泽的、冰冷的金属。
那张憨厚的脸上,慢慢地,浮现出一种……孩子般的委屈和难过。
那不是因为疼。
而是一种,比疼更难受的情绪。
“米罗先生……”瞬的声音,也变得有些低沉,“黄金圣衣,是有生命的。”
“被那种力量腐朽的部分,它的‘生命’,已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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