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梨雨的声音——不是下位黎雨，而是六号梨雨。
前者看向台阶下，只见后者提了油灯撑了伞，正在慌慌张张地跑来。
不对……刚才苏三爷和康伯赶到时，下位黎雨没有看见过她；如果她是现在才来的，为什么会这样惊慌地喊敬缘？
她理应不知道敬缘的情况、乃至鬼门里的情况才对。
正如怀疑，六号梨雨刚爬上来便径直冲向了地上的敬缘，一点发愣和停滞都没有。
“缘姐……你真的要死了？”梨雨小跑到敬缘旁边跪下，惊恐而茫然地盯着她裙上的血，“真的受了好重的伤……”
“差不多……”敬缘也是一脸疑惑，“但是……是谁跟你这么说的？”
“是欣姐。”梨雨如实回答，“她也死了……”
下位黎雨大吃一惊，那不就是上位梨欣吗？
她也要学巫女敬缘那样不合规矩地亲自下场？
话音刚落，三人旁边就忽然出现一条空间裂缝，上位梨欣从中跳了出来。
“是我说的，”她承认，“我说敬缘这些人遇到了危险，雨妹告诉了两个大人，他们看敬缘久久没音讯便都赶过来了。”
“啊……啊哈哈……”敬缘轻叹一声，无可奈何地挤出一个苦笑，“倒是见了最后一面。”
梨雨紧抓着她的手，可惜除此外别无他法。
“你可算出来了……”下位黎雨的关注点则在别的地方，“我正想找你问些事情。”
“我知道，这段过程我都看在眼里。”上位梨欣并不惊讶，“但是，我们去你的一号天地聊，好吗？上位梨雨已经被附身挺久了，让她休息一下。”
下位黎雨忽然有点吃醋，虽说上位梨雨似乎也是她自己。
“这天地的谜题基本结束了，我吩咐了其他人，给她俩安排最体面的退场。”
上位梨欣看了看哭哭啼啼的梨雨跟意识迷离的敬缘，又转回下位黎雨，
“至于我们，能够空出时间好好讨论。”
放在以前，下位黎雨会无条件支持上位梨欣的决定，但现在她有些踌躇。
这时，台阶下飘来一阵火灰，化作了三姐的人形：“欣姐说的是真的噢，善后的杂务就交给我们吧，你们两个的交流才更重要。”
很快，四姐的火灰也飞了上来：“这样分配是为了效率。你们那边专心推进就行了，反正欣姐什么都会解释。”
像是唱戏的逐个登场，众人旁边凭空卷起一道小小的火灰龙卷，里面现出了守关敬缘的身形：“雨妹如果还不放心，我会继续当眼睛的，嘿嘿。”
“你们串通好了吧……走就走，你能给我个合适的解释就行。”下位黎雨无奈地答应。
“当然了。”上位梨欣郑重地点头，“走吧，现在去的话，能在你开学前说个大概。”
“嗯……”下位黎雨却没有马上离开，“对了，你们是不是少了个人？”
“你也知道啊。”四姐淡淡回答，“她不想过来。”
“哈哈……不是很大的问题噢。”三姐悻悻道，“因为上位梨雨回来之后要人照顾，二姐就在秘密基地等着了。”
下位黎雨没有评价，稍作告别就随上位梨欣回了秘密基地。果然，二姐坐在桌边，啥也没干就是等着两人。
“要回现世了是吧。”看到下位黎雨，二姐面无表情地指指床，“躺上去，欣姐会跟你过去，我会照顾回来的上位梨雨。”
她的语气也很平淡，完全没有之前讨论天地哲理时的波澜起伏，以至于让下位黎雨有些不适应。
“盯着我干什么，我脸上没东西。”二姐柳眉微蹙，催道，“快点吧，有事以后再说，你跟雨妹的年龄差距越大，附身对人格的损害就越强，现在你待的时间已经够久了。”
“十岁跟十六岁，六年的差距的确非常大。”上位梨欣慨叹，“不然我没必要太急。”
“知道了……用不着强调，赶人似的。”下位黎雨嘀咕着，自己躺到了床上；只几秒钟，她便娴熟地离开了上位梨雨的躯体、飞回了现世。
这段时间，下位黎雨的肉身一直待在家里，靠简单的吃喝跟小憩维持着生命体征。郭山一直没有打扰她，反正没有什么很特别的工作要她参与。
只是过两天就开学了，她能及时回来也让郭山松了口气。
“好吧，我们一件件事来。”趁着油灯的光亮，上位梨欣的身影也在飘忽闪烁，“要从头问起吗？手法还是内涵？”
“其实……我有疑问的地方不多。”
下位黎雨缓缓道，
“前面说了，这个天地想介绍的底层逻辑早就摆出来了，惨剧不过是补充。”
“是这样。”上位梨欣微微一笑，“看来我出的题对你来说够简单，说说吧。”
她已经体会到了，为什么巫女敬缘以前执着于跟自己切磋谜题——看着对方认真剖析鉴赏自己埋下的心血真的很有意思。
“首先犯案形式最明显了。”下位黎雨便简单介绍，“致幻的曼珠沙华，敬缘的催化血液，还有围点打援的诱骗手法，都是明摆着的。”
“对，没什么很复杂的。康伯和半夜的行动算是最大的变数，但也没有影响敬缘的整体发挥。”
“嗯……敬缘在半夜的行动无外乎诱骗绑架那三名女性，以及带康伯封锁鬼门。后者当然没有真的封锁，只是给康伯上了压力，我们看前者。
“刘婉茵说自己是被一种奇怪的铃声吸引出去的，但黎福远没有听到，所以这大概也是被干扰而产生的幻觉，敬缘稍加引导就能利用它诱骗受害者，旺子跟六号的你也中了招。”
“那么，为什么一开始就她们三个会有幻觉？”
“这个点藏得比较细，但能找到。”
下位黎雨指出，
“下午在后院厨房忙活时，敬缘切伤手见血了吧？而其他在场的人就是她们三个！”
“不错！”上位梨欣很是畅快，“我只埋了一个小诡计，就是这个了。”
下位黎雨倒没有很畅快：“不只是一个小诡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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