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略物资？”又听到一个新的词汇，顾清越稍微愣了一下，但很快就反应过来，“你说的没错，是这样。”
同时，他心中再一次感慨，陈明不论就是见识还是遣词造句的能力，都远非一般的读书人可比。
陈明没有注意到这些，他继续说道：“尤其还是这样小打小闹。”
“是啊，回来的路上，我跟成国公就纳闷儿，蒙古人这次虽说没有像上次那样倾巢而出，可也是兴十万之众。竟然既没有奇袭，也没有发动大规模的攻城。”
听到这话，陈明看着顾清越，眼睛骤然亮了起来，“也就是说，相较于两军对峙，蒙古人这次在边境的这一两个月只是会时不时地发动一次骚扰。”
“嗯。”顾清越点了点头，“你想到了什么？”
陈明的眼睫垂落，“明德十五年，元成宗铁穆耳薨逝，蒙古政权不稳，元将史璋率领三万铁骑也是如此次这般大张旗鼓而来，却未有丝毫攻城之举。”
“我记得这件事，当时驰援豫州的是骠骑将军司徒宇。当时，先太子曾言，这是蒙古人惯用的‘以退为进’之策。”顾清越瞳孔微张，呼吸有些急促，“莫非这次是轮到那孛儿只斤·爱育黎拔力八达了？”
陈明“嗤”的一声笑了，“顾兄，我知道民间盛传元世祖忽必烈生前造的杀孽过重，导致他的子孙都呈短寿之相，可现在的这一任元帝爱育黎拔力八达才继位几年啊，怕是不会那么容易没了。”
“那说不准，他的兄长海山不就是当了三年皇帝就死了吗？你让我算算啊，这家伙应该是我虞历明德十九年继的位，现在是明德二十五年......”顾清越掐着指头，“不短了，他当六七年的皇帝了。”
陈明瞅着他的样子，愈发觉得好笑，顾清越简直想天空中劈下一道惊雷，不偏不倚地落到这位元帝的头上。
但他微微上扬的嘴角很快便冷了下来，眼底的寒意比刀锋更利。
明德二十年血屠多城的惨况仍旧历历在目，在大虞每个人的心中都挥之不去。
陈明缓缓行至案前坐下，“后元那边具体是什么情况，我会派暗卫前去调查。今日叫你前来，还有另外一事，想必你已经知晓，驻守荆州五万大军换防，这次去的是所你统管的云鹰卫。”
顾清越没把重点放在后者上面，“陛下都将暗卫交给你节制了？”
“没有。”陈明摇摇头，“只是许我有使用之权。”
“那也没什么区别。”顾清越看了陈明一眼，“听你的意思是，陛下要让我去驻守荆州了？”
陈明将刚刚从桌案上拿起的书又放下，“不仅如此，屯田之策施行了八年，如今仓廪已足，是时候征兵了。”
“要征多少？”
“青、兖、徐、荆四州，每州征兵两万，扬州是天子脚下，地富人密，增征五万。”
“这样算下来，我大虞就有甲士近五十万了。”
顾清越离开陈宅不久，田二便持着一封书信兴高采烈地走了进来，“大人，临安那边来的。”
闻言，陈明脸上也浮现出一抹笑意，“你去把夫人叫来。”
“哎。”田二应了一声，便小跑着转身离去。
少顷，云锦便迈着轻快的步子往陈明的书房赶去。生完女儿以后，她的体态稍稍丰腴了一些，却更添几分成熟风韵，像一枚熟透的蜜桃，散发着温软的甜香。
她今日特意换上了一袭藕荷色的软烟罗裙，衣袂翩跹间，隐约可见绣着并蒂莲的暗纹，随着步伐若隐若现。
穿过回廊时，她下意识抚了抚发间的玉簪——那是陈明在她生辰时亲手为她戴上的。指尖触到微凉的玉质，心里便漾起一阵暖意。檐角的风铃被初夏的风拨弄，发出清越的声响，像是为她伴奏。
转过假山石，远远便瞧见书房窗棂透出的暖黄灯光。云锦不自觉地放慢脚步，低头整了整衣袖，又抿了抿唇上刚点的胭脂。虽然已是“老夫老妻”，但她仍然很在意自己的形象。
书房前的青石板路上落了几瓣栀子花，她提着裙裾小心避开，却听见"吱呀"一声，雕花木门已被推开。
陈明立在门内，一袭月白色家常长衫，衣襟微敞，露出小片麦色的胸膛。他手里还握着半卷账册，显然是听到脚步声特意迎出来的。
"慢些走，"他眉眼含笑，声音温润如玉，"石板上有露水，仔细滑着。"
云锦抬眸，正对上他专注的目光。十年夫妻，这双眼仍能让她心头微颤。她故意板起脸："大晚上的，有什么事不能明天再聊。”
陈明不答，只伸手将她一缕散落的鬓发别到耳后，指尖有意无意擦过她的耳垂。云锦顿时红了脸，那触感如蝴蝶振翅般稍纵即逝，却惹得她耳尖发烫。
"岚儿睡了？"他侧身让她进屋，顺手合上门扉。
"嗯，红袖带着呢。"云锦走进书房，熟悉的沉香味扑面而来。她瞧见案几上摊开的书册旁摆着一盏温着的红枣茶，杯口还冒着丝丝热气，正是她素日爱喝的。
陈明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我让厨房刚送来的...天燥，润润喉。"
云锦唇角微翘，她捧起茶盏，暖意透过薄瓷传到掌心。窗外忽有流萤飞过，在暮色中划出几道莹绿的弧线。她望着出神，没留意茶水沾了唇，直到陈明伸手用拇指替她拭去。
他指腹有些粗粝，是常年执笔磨出来的茧子。
“时间过得真快，你读书入仕至今已是第十个年头了。”
陈明坐在椅子上揽住她的腰往怀里带，“你我夫妻同甘共苦近十载，如今总算是熬出头了。”
云锦倚在陈明的肩头，望着他的侧脸，“当初哪里能想到你会成为这劳什子驸马！”
“不瞒夫人，我当初也从未想过。”陈明从身后环住她纤细的腰肢，垂下头来用下颌抵住她的盘发，“时至今日，陈明仍想的是，要跟夫人过好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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