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还是无声无息地走了。
尤乾陵在确定人走之后,喟叹了声准备躺回去的时候,发现一双冰冷的小手抚上了他的额头。触感不大好,但很熟悉——他还在尤府阁楼里的时候,没少被这双手在大清早摸醒。
躁动的心绪一点点被戏偶安抚了下来。
尤三姐从外面回来时,见到戏偶的刹那愣了下,她下意识在屋内寻找了半晌,没找见闫欣的身影,又回到尤乾陵身侧,托着下巴牢骚道:“人又跑哪儿去了?回来了也不吱一声,害人家担心得不得了。”
说完才发现,尤乾陵睡死了。
戏偶把尤乾陵摸睡着了,回头见又来了一个,正想要伸手也给尤三姐摸摸,尤乾陵醒了。
“怎么停了?”他嘟囔道。
尤三姐连忙把戏偶的手按回去,说:“他最大,先摸他。”
尤乾陵见是尤三姐,长吁了口气,说:“何时回来的?”
尤三姐道:“刚来,它怎么回来了?闫欣呢。”
尤乾陵没好气地说:“走了。”
尤三姐诧异问道:“她就为了送它回来照顾你?”
尤乾陵心想那混账哪有这么体贴的心思,酸溜溜地说道:“来送消息的。她带着她的偶去了一趟别庄,当真是比我们可靠多了。”
尤三姐知道她爹和朱简一直都在烦恼在别庄的曲老情况,奈何消息封得太死了,到现在还摸不出个准信。谁知道闫欣这一出手,就比他们更快拿到了消息。
难怪尤乾陵对她的离开反应这么大。
先前她想都不敢想面对崇明帝,他们能对在他手掌心的曲老做点什么,但有了闫欣,她忽然觉得去把人带出来也不是不可能。
“怎么没把人带出来?”
尤乾陵斜了她一眼,说:“你还真敢说啊。”
尤三姐理直气壮地说:“别庄守卫森严也没拦住她。带个人虽然麻烦了点,我想她肯定也有办法。”
尤乾陵却道:“比这更好更安全的办法我都有。用不着她出手。只是现在曲老还是留在圣上那边更好一些。”
而闫欣竟然也想到了那一层是尤乾陵没想到的。在没和太子接触之前,闫欣比尤乾陵想象中要更冲动,尤其是在徐致的案子上,对邢三的杀气几乎要没了她的理智。
做事更横冲直撞一些的闫欣现在已经知道权衡利弊了。
这里并不是盛京,没有无孔不入的锦衣卫和固若金汤的禁军,有崇明帝在,重兵守卫处必定是崇明帝身旁。在这些前提之下,想要从别庄里带走曲老并不是难如登天的事。
但能吊着一口气的御医是曲老活着的关键。
曲老若死了,带他出来就毫无意义。
想到这里,尤乾陵不得不承认,闫欣来找他,当真不是因为他病得快要死了,而是给快要死了的自己布置一点任务而已。
“……我们得想办法,”他大概是想得有些多了,意识忽然模糊了些,说话也变得轻且毫无章法,“在曲老能开口说话之前,阻止崇明帝对他下手。这就是她回来的目的……”
这样的结果并不难预料。
早在朱简设计云天奇一起和曲老送出去的那时候,尤乾陵就已经想到了崇明帝必然会将人掌控在自己的手心。而他之所以要朱简把云天奇也一并送出去,为的就是要在崇明帝的监视之下,给曲老一个一线生机的保障。
尤三姐沉默了许久,喃喃道:“我总觉得闫欣比我们刚见那时候更加沉稳了。”
尤乾陵嗯了一声,算是破天荒地给了闫欣一个正面的肯定。
尤三姐看着尤乾陵再次沉沉地睡过去,心想:“你也是啊。以前总是心事重重,成天担心这担心那,现在你也能这么放得开去做事了。”
尤三姐生来第一次感受到了什么叫做碰上对的人,哪怕对方并不是什么重要的角色。仅仅以一个区区过客的身份,也能改变很多人和事,这种人当真是世间罕有的大贵人。
——
尤三姐特地等尤乾陵又睡了一个囫囵觉,再醒之后才去告知朱简尤乾陵醒了这件事。
朱简和陈岚便一起跟着进来。尤乾陵见他们俩一起来倒也见怪不怪,说:“胆子很大啊,生怕你父皇不知道?”
朱简坐了下来,说:“我很体贴了,先给他提个醒。”
尤乾陵知道朱简现在大约能想得到的也就是他能完全站在东宫这边,再多就不敢想了。但他也不想去和朱简说这些。天家父子之间的矛盾再大,非到不得已的时候不可能你死我活。
但他并没想过要和崇明帝其乐融融。
他想做的事并不能现在就告知朱简,更别说他未来对崇明帝能做到什么地步。
仅仅只是现在。
平南郡王有鱼死网破的心理准备,但朱简不会有这样的想法,也不可能有。
时机未到。
尤乾陵道:“别庄那边的情况如何?”他故意没把闫欣告知的事告诉朱简,全当自己不知情。
朱简一提这个问题就面露愁色,他不由自主的数落说:“刚醒就这么能折腾人。哥哥这样对身体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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