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众席前排有人发出短促的尖叫,随即被更狂热的呐喊淹没。
尊长老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盯着我身后的虚影,喉结滚动了一下,却很快又咧开嘴,露出被烟熏黄的犬齿:“原来如此……‘那个’叛徒的血脉,竟真让你继承了‘死神’的权柄。”
他向前踏出一步,黑金长袍下摆无风自鼓,绣在衣角的饕餮纹竟蠕动起来,像要挣脱布料吞噬活人。
“可惜,残缺的权柄终究只是残次品。”
我握紧钩柄,指节泛白。
“残次品?”我轻声重复,声音被灵力裹挟着扩散到整个竞技场,“我可没有继承,不过对付你可足够看了,如果真的死神来了你会站在这里?”
左翼侧头看我,睫毛在灯火下投出锋利的阴影:“林月诗,别跟他废话——老狗的命,今晚我们要定了。”
尊长老忽然大笑。
笑声里,他周身腾起暗红血雾,雾气中浮现无数扭曲的人脸——那些全是曾被他活祭的修士怨魂。
“想杀我?可以。”他抬手,血雾凝成一柄巨斧,斧刃滴落粘稠的液体,腐蚀出一个个焦黑的坑洞,“但规矩得改改——输的人,魂魄归胜者所有。”
主持人脸色骤变,刚要开口,却被尊长老隔空一掌震飞,嵌入看台石壁生死不知。
观众席陷入短暂的死寂,随即爆发出更疯狂的吼声——他们嗅到了真正的血腥味。
左翼的箫抵在唇边,一缕幽蓝的音刃破空而出,斩断血雾中探出的第一只鬼手。
我旋身甩钩,锁链哗啦啦展开,死神虚影同步挥镰——
幽黑的月牙形刀光与音刃交错,直奔尊长老咽喉!
“来得好!”
尊长老狂笑着抡起巨斧,血雾轰然炸开,化作千万根尖刺——
擂台地面寸寸龟裂,符阵的光芒彻底熄灭。
在绝对的黑暗里,只有兵刃碰撞的火花、怨魂的尖啸、以及心跳声,清晰如鼓。
暗紫灵气自我脚下炸开,像决堤的冥河,瞬间漫过半个擂台。
砖石被腐蚀成灰,空气里响起万千亡魂的嘶喊——它们匍匐在我影子里,以寿命为薪,把地狱的门户一寸寸推开。
轰——
那扇门终于彻底浮现。
玄铁为框,血铜为扉,门上嵌满倒生的獠牙。每一次开合,都有漆黑的火舌舔舐地面。
四道身影自门内缓步而出,足不点地,衣袍却拖出长长的业火。
第一位,身着朱红官袍,左手执生死簿,右手握朱砂笔,笔尖滴落的红墨在半空凝成“林月诗”三字,又瞬间被业火焚尽。
第二位,青面獠牙,铁链缠身,锁链尽头拴着一串还在挣扎的厉鬼。
第三位,白无常之相,却生着一双金色重瞳,目光所及,看台上成片观众面色灰败,寿元被无声削去一截。
第四位,无头,怀抱自己的头颅,那头颅睁眼开口,发出与我一模一样的声音:“以寿为契,判尔罪业。”
我抬手,暗紫灵气凝成一柄狭长的镰刀,刀背铭刻“幽冥”二字。
每多一个音节,我的境界便暴涨一截——
灵海、玄丹、归元、破虚……
最终停在一个连我自己都感到陌生的临界点。
皮肤下透出蛛网般的紫黑色纹路,那是寿命燃烧后留下的焦痕。
“几百年而已。”我舔了舔干裂的唇,尝到铁锈与冥土的味道,“反正这具身体,本就是我借来的。”
另一侧,左翼长啸。
白光冲霄,化作金龙。
龙角抵破穹顶符阵,金鳞剥落如雨,却在半空化作千万柄光剑,悬而不坠。
他左手的玉箫浮起,箫孔喷薄出乳白雾气,雾气凝成第二道龙影——这次是应龙,无角,背生双翼,羽如利刃。
“双生龙魂?”尊长老终于收起轻蔑,眼底划过一丝罕见的凝重,“怪不得当年龙墓会为你开一次。”
金龙俯冲,缠绕左翼右臂,鳞甲与剑锋融为一体。
应龙振翅,左翼的箫声陡然高亢,化作实质的音壁,将血雾与怨魂尽数隔绝在外。
一光一暗,两股灵气在他身边形成泾渭分明的界限,却又在擂台中央交汇成暴烈的龙卷。
尊长老深吸一口气,巨斧横于胸前。
饕餮纹自衣角蔓延至脸颊,他的瞳孔缩成针尖,倒映着金龙与冥镰的残影。
“很好。”他声音低哑,像在咀嚼生铁,“今日若能吞了你们两个,我便可踏出那一步——”
话音未落,四大判官同时抬手。
生死簿无风自翻,停在一页空白处。
我听见自己的心跳与冥火同频,镰刀划破掌心,血珠滴落,在空白页上烙下第一笔。
左翼的金剑亦同时刺破指尖,龙血坠入,烙下第二笔。
那一页,赫然浮现尊长老的名讳——
“罪人,应堕无间。”
我轻声宣判。
擂台轰然下沉三丈。
观众席先是死寂了一瞬,像被人掐住了喉咙。
随后——
“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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