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沉沉,纽约街头的灯火像潮水般在地平线上涌动。
微风带着汽车尾气和雪后初融的潮湿味道,拂过柯琳的脸庞。她裹着厚重的呢料大衣,靴子在街角的人行道上咯噔作响。
她的眼神里没有一丝迷茫,尽管关于她个人以往经历的记忆如被削去的山脊,寸草不生,但她脑中那片植入的蛋白质芯片所包含的知识系统却像座图书馆,在寂静的夜色里滴水不漏地运转着。
萨卡尔走在她身旁,身形挺拔,箭步如飞。
此刻的萨卡尔已经不是蜥蜴人的那副样子,而是一名西装笔挺、神色自信的绅士模样,皮肤苍白但英俊,嘴角挂着一丝令人捉摸不透的微笑。
他刚吞下今天的“药片”,那枚血红色的胶囊是巫师洛克塔给他的——他从未知道这药里有多少无辜人的基因与生命。他们蜥蜴人称这种药为“赐形”,维持萨卡尔的人类伪装,让他更像人类,也维持他的野心和激情。
“柯琳,”他低声说道,声音里裹着一丝兄长般的温情,令人起鸡皮疙瘩。“你是属于我们这一边的。你的身体是我们蜥蜴人基因技术的奇迹,你是我们的使臣,你的使命是观察、理解、引导,帮助我们蜥蜴人和地球人之间建立纽带,最终帮助我们管理这个乱糟糟世界。”
柯琳轻轻点头,微笑如一块完美切割的冰晶,无声无息地闪烁着危险的光泽。
她知道她不能反驳,不能质疑,甚至不能表现出不信任。她对这个世界的了解远比萨卡尔所知更深。在她的脑中,蛋白质芯片储存着从公元前3000年到2058整个地球世界的完整历史信息。然而,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身处在1941年这个时间节点。
她忘记了她的使命,忘记了她过往的经历,现在的她,如同一张没有历史的白纸。
至于萨卡尔所说的话,她微微一笑,只能听听,她是失去了记忆,她又不是傻。
夜幕如坠落的钢铁穹顶,将整座城市紧紧压在底下。纽约的灯光依旧明亮,却无法驱散那些潜藏在阴影里的真相。
柯琳躺在旅馆的床上,睁着眼,听着隔壁房间的萨卡尔在门外的脚步渐行渐远。
她很清楚,他总是在夜色最深的时候出门,趁着她熟睡的时候偷偷溜出去,他像一头被古老诅咒驱使的野兽,日复一日,不肯停止。
她很识趣的不问他去了哪里,因为问也是白问,他的回答总是模糊而又无害,如同蛇的微笑。
但今夜,她决定追踪他。
她轻巧地下床,穿好外套,动作如幽灵。她知道该怎样走路,不发出声音,知道怎样隐匿自己的呼吸——她的身体,虽然有一部分已被遗忘的记忆灼伤,但知识和本能依然存在。
萨卡尔走得极快,步伐却毫不慌乱,像一只游走城市裂缝的猎豹。
他没有打车,而是走入街巷之间,穿过城市的血管。柯琳很聪明,她知道怎么盯梢不被发现,就好像经过无数次的训练,这些能力是她的本能一般。
萨卡尔似乎他没有发现身后的柯琳。
萨卡尔最终来到了城市边缘的一处农场。那里空荡荒芜,草垛在寒风中颤动。柯琳远远藏身于干草堆后,看见他趴在栏杆边,一头猪在圈中哼哧哼哧地啃着残羹。突然,那头猪发出一声尖锐的哀鸣。
她瞥见萨卡尔的脸在月光下扭曲变形,嘴巴张开,一排锋利的獠牙探出,他猛地扑上去,咬住猪的脖子,像是在进行某种古老的献祭。
血液溅在他那张本该是人类的脸上,顺着他的下巴滴落进泥土。
她强忍着呕吐的冲动,咬住拳头,心中却意外地平静。不是因为她无畏,而是因为她终于确认了一件事——萨卡尔是吸血鬼,他为了能保持人的形态,必须要喝动物的血,新鲜的温热的血液。
他是某种伪装后的蜥蜴人,一头穿了人皮的怪物。
几天后的另一个夜晚,她再次尾随他。
那一次,他没有去农场。他走进了一座废弃的仓库,在那里,有个流浪汉正在地上蜷缩成一团。
萨卡尔缓缓靠近,俯身、低语,像在安慰。但下一秒,那双如蛇般的眼瞳骤然泛光,他猛然将对方压制,张嘴咬下,吸取活体人类的血液,如饥似渴。
柯琳站在黑暗中,眼神冰冷。她没有出声,没有尖叫,没有哭泣。
她看着他从野兽的癫狂中平静下来,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整了整外衣,擦干嘴角,然后离开。
回到酒店时,她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安静。
她知道,她和他——根本就不是一类生命。
这些夜晚之后,柯琳看待萨卡尔的目光变了。
他依旧是她在这个世界的引导者,是导师,是蜥蜴人派来的监视者,亦是一个在人类皮囊下喘息的怪物。
而她,则是那个“失忆的学徒”,那个被声称为“基因制造的代理人”的工具。
他曾坐在窗前向她解释过他们的任务:“我们要在这个世界播种未来的力量。”他的声音平和,仿佛谈的是一场农业革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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