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依往小伙子的方向望了望,轻声道:“我给他备了些金疮药,说要是想家了,就看看药包里的福袋。”
凌羽望着那盏走马灯,光影里的士兵举着刀往前冲,像极了当年的自己。他忽然觉得赵猛就站在灯影里,正拍着小伙子的肩膀说“好样的”。
夜深时,众人在河边放花灯。念北的荷花灯刚放进水里,就被风吹得打了个转,漂向远处的桥洞。“它要去找天上的爷爷们吗?”孩子仰着小脸问。
苏瑶往水里放了盏莲花灯,火苗在雪光里轻轻跳。“是啊,”她望着灯影远去,“它要去告诉他们,咱们过得很好。”
五盏花灯在水面上排成串,像五颗跳动的心。凌羽望着灯影里的众人,忽然明白这就是最好的江湖——没有刀光剑影,只有这花灯映雪,笑语喧天,只有这些藏在岁月里的温暖,在每个节日里生根发芽。
三、清明雨歇
清明的雨刚停,祠堂后的山坡就冒出了星星点点的绿。凌羽带着念北往坟地走,孩子手里捧着束野菊,是今早在后山摘的,花瓣上还沾着水珠。苏瑶提着竹篮跟在后面,里面装着青团和米酒,白若雪和柳依则扛着把新制的铁锹。
“太爷爷,赵爷爷的坟为什么没有碑?”念北指着座长满青草的土堆,去年他亲手种的柏树已经长到齐腰高。
凌羽蹲下身,用手拂去坟上的雨珠。“因为他说,”他望着远处的田野,“最好的碑,是百姓嘴里的念想。”他想起赵猛临终前的话——“别给我立碑,把省下的钱给孩子们买些笔墨”。
苏瑶往坟前摆了个青团,油纸被雨水浸得发透。“王诚的坟前该添些土了,”她望着不远处的土堆,去年的雨水冲垮了半边,“他总爱干净,说坟头要像他的书桌一样整整齐齐。”
白若雪挥着铁锹培土,汗水混着雨水顺着脸颊往下流。“当年在漠北,”她往土里埋了块新制的木牌,上面刻着“镇北军战士王诚之墓”,“他总说要葬在江南,说这里的春天比漠北的暖。”
柳依往坟前撒了些艾草籽,是她特意留的新种。“这是赵大哥最喜欢的草,”她轻声道,“说闻着能想起家乡的麦香。”
念北把野菊插在每个坟头,小手被草叶割出了道小口子。柳依赶紧从药篓里拿出药膏给他涂上:“傻孩子,慢点擦。”
“娘说英雄流血不流泪,”念北挺了挺小胸脯,“太爷爷当年流的血比这多得多!”
凌羽望着孩子倔强的模样,忽然想起白若雪小时候——她也是这样,摔破了膝盖从不哭,说要像凌叔一样当英雄。他往每个坟前倒了些米酒,酒液渗进土里,像在诉说着什么。
“今年的收成好,”他对着坟头说,“仓里的粮食装不下了,念北还学会了编蚂蚱,比他奶奶编的好看。”
雨又下了起来,细得像牛毛。众人往回走时,念北忽然指着天边喊:“彩虹!”只见道七色光桥架在云层上,一头连着山坡的坟地,一头通向远处的村庄。
“是爷爷们在笑呢,”苏瑶牵着孩子的手,“他们说,看到咱们过得好,就放心了。”
四、重阳登高
重阳的风把茱萸的香气吹得满山都是。凌羽拄着根枣木拐杖往山顶爬,念北像只小猴子蹿在前面,手里挥舞着根茱萸枝,喊着“太爷爷快点”。苏瑶和白若雪提着食盒跟在后面,柳依则在半山腰给位砍柴的老汉包扎伤口。
“当年在黑风寨,”凌羽喘着气,扶着块青石歇脚,“赵猛非要跟我比谁爬得快,结果脚下一滑,滚到了山坳里,被酸枣刺扎成了刺猬。”
苏瑶往他嘴里塞了颗枣糕,甜香混着茱萸的清苦漫开来。“王诚那时总爱背诗,”她望着远处的云海,“说‘独在异乡为异客’,结果背到一半就哭了,说想他娘了。”
白若雪提着只烤鸡追上来,油汁滴在石阶上,引来几只啄食的山雀。“念北在山顶发现了个山洞,”她把烤鸡往石上一放,“说像当年凌叔藏粮食的地方!”
山洞里果然堆着些干草,墙角还有个生锈的军用水壶。柳依认出那是赵猛的——壶身上刻着个“猛”字,是他用匕首刻的。“这是当年咱们藏干粮的地方,”她抚摸着水壶,“赵大哥总说,留着以备不时之需。”
念北从草堆里翻出个布包,打开是半块发霉的麦饼,上面还留着牙印。“太爷爷,这是你吃的吗?”孩子举着麦饼问,眼睛亮晶晶的。
凌羽的眼眶忽然热了。那是王诚最后留下的麦饼——当年他为了掩护众人撤退,把最后半块饼塞给了凌羽,说“你活着,就等于我们都活着”。“是你王爷爷吃的,”他接过麦饼,小心地包好,“我们带回去,好好收着。”
山顶的风很大,吹得人头发乱舞。苏瑶把带来的菊花酒分给众人,酒液在粗瓷碗里晃出琥珀色的光。“敬兄弟们,”凌羽举起碗,对着群山喊道,“敬这太平岁月!”
碗盏相撞的声音在山谷里回荡,像在回应着那些逝去的魂灵。念北学着大人的样子举杯,酒液洒在衣襟上,笑得像朵向阳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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