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们砸开地下室的大门救火时,看到的不仅是火光,还有那一排排没来得及搬走的、像棺材一样的金属舱。
一个眼尖的汉子突然冲过去,死死抱住其中一台被烧得发黑的机器,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嚎叫:“这编号……这是我家二娃当年戴过的那个啊!”
哐当一声,汉子手里的铁锹砸了下去。
这一声像是个信号。
愤怒的人群像发了疯一样,把那些代表着噩梦的机器砸得粉碎。
苏凌月站在远处的树林里,看着那腾起的黑烟,冷笑了一声,转身消失在密林中。
另一边,城郊的私立陵园管理处。
阿福一脚踹开了档案室的门。
里面几个穿着保安制服的人正手忙脚乱地往碎纸机里塞东西。
“都别动!”阿福手里的甩棍指着那几个人,眼神凶得像狼。
他从那个试图跳窗的主管怀里抢下了一本厚厚的名册。
翻开第一页,上面密密麻麻记着名字,每一个名字后面都打着红色的勾,备注栏里写着“已净化”、“观察中”、“彻底遗忘”。
这是一本“杀人”账本。虽然不见血,但比杀人更恶心。
阿福没烧这本子,也没交给警察。
他叫手下的兄弟把这名册复印了一百份。
当天夜里,这些纸被贴满了周围几个村子的公告栏、教堂的大门,甚至贴到了那所早已废弃的小学围墙上。
天亮的时候,整个区域都炸了。
谁家当年为了那笔“营养费”把孩子送去“治疗”,谁家为了掩盖丑事主动签了字,白纸黑字,清清楚楚。
好几户人家传出激烈的争吵声,甚至有几个上了岁数的老头,颤颤巍巍地跪在自家祠堂门口,把头磕得砰砰响,额头全是血。
这一切,叶雨馨都不知道。
她站在山顶的悬崖边,风很大,吹得她衣摆猎猎作响。
她手里攥着那盘从实验室废墟里挖出来的母带,还有李浩杰给她的那张存着十七段音频的存储卡。
面前是一个生锈的铁盆,里面的火苗舔着盆沿。
她没犹豫,手一松。
东西落进火里。
塑料燃烧的刺鼻气味瞬间弥漫开来。
就在火舌吞没磁带的那一瞬间,叶雨馨觉得后颈那块胎记像是被烙铁烫了一下。
那不是疼,是一种像是要从皮肉里钻出来的灼烧感。
脑子里嗡的一声,仿佛有无数个人的身影同时在颅骨内炸开。
有母亲的低语,有小舟的哭喊,还有这十七年来每一个试图醒来的瞬间。
她闭上眼,身体晃了晃,却没倒下。
不知过了多久,那种几乎要撕裂神经的剧痛才慢慢退潮。
叶雨馨缓缓睁开眼。
她的瞳孔黑得吓人,却比任何时候都要清亮。
她望向远处山路上徐墨辰那辆疾驰而来的车,嘴角微微勾起一点弧度。
“这次我不是被叫醒的。”她对着虚空轻声说,“是我自己回来的。”
山脚下,第一辆挂着省台新闻采访车牌照的商务车,正碾过坑洼不平的土路,冲进了村口。
而在叶雨馨看不见的后颈处,那块原本暗红色的胎记,正顺着皮肤的纹理寸寸崩裂,渗出殷红的血珠,像某种古老的图腾终于吸饱了祭品。
那个被灼烧的瞬间,叶雨馨连脚后跟都没挪一下。
她死死盯着火盆里卷曲焦黑的磁带,后颈那股钻心的疼仿佛打开了脑子里某道生锈的闸门。
灰黑色的烟尘腾起来,在半空扭成奇怪的形状,她眼前的世界忽然晃了一下,重影了。
她看见了六岁的自己。
不是在小黑屋,是在那个像斗兽场一样的初代实验室大厅。
周围全是穿着防化服、戴着白面具的大人,头顶的大灯亮得刺眼。
而她站在几十个同龄孩子的中间,那些孩子原本都闭着眼,像等待指令的人偶。
六岁的叶雨馨突然仰起头,对着那个试图给她注射镇定剂的“面具”吼了一声:“我在!”
那声音稚嫩,却带着一股把肺都要咳出来的狠劲。
就在这一声落下的瞬间,周围那几十双紧闭的眼睛,齐刷刷地睁开了。
没有任何指令,没有电击刺激,那是一种来自同类的、生物本能的共鸣。
那些研究员手里的记录板掉了一地,警报声要把耳膜震碎。
幻象骤然消失。
叶雨馨大口喘着气,冷汗混着后颈流下的血珠,顺着脊背往下滑。
原来不是系统失控。
当年的那场“事故”,根本就是一场蓄谋已久的集体越狱。
是那群孩子第一次凭借那个暗号,抢回了身体的控制权。
后来所谓的“清洗”和“分批重置”,不过是这群穿白大褂的人被吓破了胆,不敢再让这群怪物聚在一起。
她从冲锋衣内袋里掏出一个便携式医疗仪,那是之前从李浩杰那儿顺来的。
手指有些抖,但操作很快,贴上太阳穴,按下录制键。
屏幕上的波形图疯狂跳动,记录下此刻她脑中剧烈震荡的频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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